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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今夜打算豁出去了。
她对金钏道:“去给备些酒菜,另外你去请将军,只说今日我准备了点心以谢将军的相救之恩。”
她胆子小,看到江冷那皱着的眉头,冰冷的眼神,便会紧张,只想逃避,便想到了借酒壮胆这个主意。
金钏温了些果子酒来,苏媚连饮了两杯,直到那张芙蓉面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迷离之感,金钏在一旁劝道:“姑娘从未饮酒,这果子酒后劲大,姑娘还是少饮些,不然待会将军来了,姑娘却醉了。”
果然两杯温酒过腹,身子也暖了不少,她笑着道:“这酒还真是好东西。”
她笑着笑着,鼻头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金钏拿出帕子替苏媚试了泪,便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好了,你去准备罢。”
晚些时候,江泠回府便去了梨香院,才迈进院中,一曲婉转悠扬的琵琶声传来。
外面静静地飘着雪,琵琶声伴随着细密的风声萦绕在耳畔,江泠便停下脚步,静静地听了一会。
院中掌了灯,透出青纱窗子,隐约可见屋中娇俏的身影低头拨弄手中的琵琶。
江泠不觉想起自己最后一次翻过秦府高大的院墙,来到秦府的梨香院,那时他手执酒壶一阵猛灌,只因他在侯方卿的房中见到了那张红底描金的婚书,见到婚书上娟秀的字迹,他便和赵玉去了城中酒楼大醉一场。
那年他们父子三人奉旨出征,父亲率领十万军在溶城对战大显国的三十万大军。
秦太师父子奉命押送粮草,可待粮草运到,那装着粮食的麻袋里却只有小半袋粮食,大半都是碎石子和沙粒。
后来,那场大战双方僵持了数月,军中粮草已尽,将士们不得已杀了战马,挖草根吃树皮,父亲带领将士们战至最后一刻,死战不降,父兄身中数箭,拼尽全力护着他出城,他才从战场上侥幸逃脱。
那一战,父兄战死沙场,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与秦臻再无可能了,直到他得知秦臻已死的消息,他才知自己根本就放不下。
这五年来,他一直在收集秦太师父子贪污军饷,偷换粮草的证据,誓要为父兄报仇。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秦太师勾结运粮官偷换粮草的罪证,他将这些证据呈送到御前,圣上雷霆震怒,下令将秦太师父子下狱处死,秦家举家流放。
秦家有今日这般下场,其实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若是秦臻得知真相,得知她父兄因他而死,会原谅他吗?
雪絮絮而落,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那身黑色狐裘披风上,江泠抬手轻抚心口处的翠竹刺绣,面似寒冰,眼似寒潭。
秦臻失忆,若她恢复记忆,得知她这样没名没份地跟着他,又会如何?
思及此,江冷一拳捶在一旁的梨树干上,梨树剧烈地抖动,一截树枝从中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从树枝的顶端落下大片雪来。
那雪尽数落在江泠的身上,好似九霄云殿降落凡间的神祇。
苏媚听闻屋外的动静,放下手中的琵琶,缓缓走了出去,见到雪地里的江冷,只见他头顶覆着白雪,一身黑色衣袍迎风舞动,俊美好似谪仙。
看他的模样,像是在院中站了许久。
“将军为何不进屋?”
江冷微微颔首,便大步进了里屋,蹙着眉头道:“脚上的伤如何了?”
苏媚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已经好多了。”
江泠微微颔首,苏媚见他身后的狐裘披风上落满了雪珠子,便问道:“苏媚替将军解下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