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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那人解开大氅,站在车前举起长弓。
——勾弦、开弓、放箭!
跟随其后的兵士以此为信,潮水般一拥而上,三两下制住那帮还在愣神的官员,将局势逆转过来。
远处楼阁暗箭迟迟未发,姜博喻死里逃生,暗暗松了口气:卫家应当已将这批人撤走了。
虎口脱险,正是心情松弛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竟生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恶趣味,想作弄岑愈一番,好作给精致利己者的报答。
左右她二人今晚之后也不大可能维持表面和平,膈应对方、愉悦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短暂地权衡了一息,她从心地低声阴阳怪气道:
“看来岑大人醒悟得晚了,再是兵壮马肥,也无什么用武之地。”
领军那人似乎身体虚弱得很,箭刚离弦,便脱力地扶住侍卫手臂一阵猛咳,另只手拢住大氅,顾不及捂嘴,撕心裂肺的咳声清晰可闻。这会儿咳声才渐渐停止,那人由近侍仔细扶着下了马车,有气无力地向符采求情:
“卫观谋逆,其罪当诛,理当连坐九族。不过眼下正是喜庆的日子,臣斗胆,请陛下网开一面。”
姜博喻有些意外:
如果她听得不错,带兵那人……是符康?
岑愈终于扬眉吐气似的拨动锁链,低声命令:
“解开!三王爷已带东禁军驰援,你还有何不满?”
【不是吧,你不会以为这笔功劳会算在你头上吧?出力不讨好,功劳又算到别人头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姜博喻一想到这狗贼算到最后人财两空,乐得小脚直荡:“你救驾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待明日收监,我亲自审问。”
“小人得志!”岑愈今晚和她撕破脸皮,当下惊魂初定,顾不上管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包袱,背过身面墙啐她一口,就差没骂她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跶不了几天了。
姜博喻更乐:
“‘人主莫喜强臣,臣下戒怀妄念。’岑大人心中那么多盘算,您猜今夜过后,你我在陛下面前,谁才是小人?”
“你才让周达带了几个人来!”岑愈低声怒骂,“老夫少说也派来三百东禁军,你这厮不过动动嘴皮的功夫,算得上什么!”
“岑大人这是想邀功?”姜博喻慢悠悠去掏钥匙,接了自己腕上的扣环,笑眯眯地又将它锁在了石灯上端的球柱上,“啊呀,手滑。”
迎着岑愈瞪视,她慢吞吞起身,颇为恶劣地在锁链范围之外接连蹦跶几下:
“平定内乱乃是陛下领导有方,岑大人可不能见功便邀、因贪生罪。”
岑愈咬牙切齿:“你不怕老夫参你一本,叫陛下拿了你这狗头?”
“哪里用得上陛下?”她将声音压得更低,“曹侍卫不是已来过了么?”
“你——”
岑愈惊疑不定,正要辩解,又被姜博喻打断:
“陛下,臣以为三王爷所言甚是。”
她一个箭步走出阴影,站到符采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小皇帝刚刚又摸剑了。
卫观已死,这波人群龙无首,正是人心浮躁的时候。要是这个时候叫他们觉得符采要赶尽杀绝,只怕拼死也得再做一次困兽之斗。
这本该成一个笼络人心挽救口碑的好机会,为逞一时之快再将自己陷入不利之地,实在得不偿失。
符采挑眉:“和岑卿斗完嘴了?”问话间颇有高中班主任的风范。
姜博喻一晃神,梦回学生时代。
【小话讲完了?还能不能听课了?再让我听见你们在底下交头接耳,就给我出去站着听!】
她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垂着头不说话。
“也罢,”他似是极为无奈地轻叹一声,“就依小白仙儿的,暂且放他们一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符采摸摸下巴,转头问她,“小白仙儿觉着该怎么处置才好?”
他举起胳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小臂,红得发黑。
要不是姜博喻瞧见了他身周刺客凄惨的死状,恐怕也会被他这副可怜模样蒙骗过去。
【你只是丢了条性命,他可是连胳膊都被砍伤了啊——】
她摆出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有眼力见地对刺客暴行提出了严正抗议:
“此等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符采兴致勃勃:“那小白仙儿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新点上的灯火在他眼底跳跃不定,将本就艳丽的面容衬得更加光彩动人。
——蛇蝎美人。
这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标在他脸上,配合这一身斑斑血迹,堪称从教科书里抠出来的暴君典范。
姜博喻斟酌片刻提议道:“前年江州大水,太守卢封上请兴修水利,却因先帝驾崩中途搁置,不妨将这些人调给卢大人差遣。”
符采不满地蹙起眉:“哦?”
“陛下,臣以为姜大人此计甚妙,既能彰圣恩,又省去了募集匠人的开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符康以袖掩面一阵猛咳,断断续续地将话接了下去。
符采却不领情:“朕今日才得知,三弟行军布阵竟也算一把好手。”
这就是故意挑刺儿了。
若是带人赶来救驾也算行军布阵,那她一年下来不知得“征战”多少回。
姜博喻看不过去,替他辩解:“三王爷不过是……”
话说到一半,又被符采打断。
青年明亮的眸子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诘问:
“有朕在场,你敢替外人说话?!”
【……虽然但是,你确实是在无理取闹啊。】
姜博喻试图和他讲理,刚最张开嘴,又叫他堵了回去:
“很好,那就照姜国公说的办。”
不知为何,他好像是真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呢?
难道非得陪他一起发疯、见谁不爽提刀就砍才好?
【男人心果然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符采面容隐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瞧不出怒容,也看不见笑意,无端叫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