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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二十三年, 翰林院馆选,张柏以第一名的成绩,被皇帝钦点为大理寺正。
皇帝很是为张柏考虑了一番,将他召到明镜轩, 解释道:“你这才从翰林院出来, 不好给你太高的位置, 这地方适合你, 你多跟着游勉学。”
游勉是张柏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少卿,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 游勉年岁大了, 早有告老还乡之意,皇帝留着他请辞的折子不批, 一是因为朝中实在缺人,二来,他想让游勉多教一教张柏。
“如今人才匮乏,朕实在心忧,张爱卿便多为朕分担些。”皇帝忧心忡忡地拍了拍张柏的肩膀。
张柏庄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皇上的心意, 正是因为皇上如此信任他, 他定不能让皇上失望。
他的官位不高, 但却是个有实权的, 来大理寺报道第一天,游大人便让人抱来了大理寺过去五年里处理过的案件卷宗, 让张柏翻阅,之后会对他进行考核。
他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白天看不完, 张柏便放了些在家里,晚上点着灯看,因为从前没有经验,初初上手有些艰难,张柏熬了半个月,人便消瘦了一圈。
杨氏很是心疼,给他炖了大补的汤药,让福娘晚上端给他喝。
福娘敲敲门,张柏便抬起头,紧皱的眉头瞬间放松下来,起身将她拉了进来,“怎么还不睡?”
“娘让我给你送汤来。”福娘把托盘放在桌上,偏头去瞧他正在看得卷宗,张柏看书很是细致,仍保留着读书时的习惯,拿一张白纸,将所有艰难晦涩的地方都誊抄下来,慢慢解读。
“夫君可还习惯?”福娘拉着张柏坐下,给他按着肩膀,张柏动了动脖子,坐的太久,他的骨头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游大人待我很好,跟着他也学到了很多,虽然忙,但是是好事。”张柏笑着跟福娘分享了几件大理寺的趣事,虽是掌管刑狱的地方,里面的大人们也都很严肃,但私底下,大家还是相处的很愉快。
不比在翰林院时,众人勾心斗角为了个侍读的位置,大理寺中许多人都是一心扑在案件上,对这些虚名并不在意,张柏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因他脾气温和,与众人处的也不错。
有些热心的前辈,还教会了他许多东西。
用张柏的话说,就是“比之前舒服多了”。
福娘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夫君如今是越来越威严了。”
张柏进大理寺第一天,游勉就对叹气道,“你这张脸啊……”
长得太俊也有烦恼,张柏一看就是个文弱温润的书生,游勉说他这样震慑不了犯人,因此让他在外面办了几次差事,炎炎夏日,张柏很快就被晒黑了,配上他日渐严肃的表情,当真是威严许多。
有一回他逗儿子,小鱼调皮把福娘给他做的布老虎扔在了地上,张柏沉下了脸,一下子就把小鱼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等福娘进来时,张柏一脸茫然地抱着嚎啕大哭的小鱼,手足无措。
张柏十分满意自己如今的样子,在外面能吓住犯人,回来后还能管教不听话的儿子。
想起儿子,张柏笑了笑,“小鱼睡了?”
福娘点点头,把炖盅打开递给他,“睡了,最近天气热,他晚上会醒,到时候看着点就是。”
张柏接过炖盅,笑着道:“你别操心,晚上我起来看。”
掀开盖子,一股奇怪的味道袭来,张柏讶异道:“咦?娘今日炖的什么?”
福娘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以为跟寻常一样,是什么滋补的大骨汤鸽子汤之类,热气散去,两人探头看向炖盅内,忽然齐齐红了脸。
“娘用心了。”半晌,还是张柏脸皮厚些,虽耳根子红透了,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那一盅山药炖羊腰子吃完了。
此时正屋里,杨氏听着耳边张得贵震天的呼噜声,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炖的汤大郎应该吃了吧?这小子最近升了官,白天忙就不说了,晚上还要在书房里待着,这样下去,福娘可怎么想?
小鱼可爱又机灵,杨氏却还盼望着有个小孙女。
顺利的话,她的小孙女不久就能盼到了吧?
杨氏美滋滋地闭上眼。
这一夜张柏自然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其实也憋了很久,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全使在了福娘身上。
到最后把福娘眼泪都逼了出来,他才放过了她,下床给她打了热水擦洗身子,又换了新的被褥才搂着她上床。
福娘已经很困了,可张柏却还有些兴奋,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含糊道:“夫君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她自然能察觉出,自己的夫君今晚的亢奋,像是身体里藏着一头野兽似的,与平日里的温柔不同。
张柏眼中含着疼惜,低声问:“刚才弄疼你了吗?是我的不是,下次不会了。”
福娘脸一红,嗔他一眼。
张柏握着她的手,心里久久不能平息下来。
晚上吃的那盅山药炖羊腰子确实让他气血上涌,但真正让他激动的是,白日里他处理了一宗案件,虽不是什么大案,但这确是他第一次独自办案,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好在最终查出了真凶,游大人也向他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他年少时读书便立志,要为天下苍生谋福,正是因为出身寒门,因此他见过人世间太多的苦难。
小时候家里曾供不起他读书,杨氏将陪嫁的唯一一只银钗当掉,才换来了他的束脩?在没考取秀才前,一家人过得很是紧巴,几乎是一年到头见不到半点荤腥,弟弟们的衣服也是捡了他的,缝了又补,脚趾露在鞋外,杨氏也没舍得给他们换新的。
人在穷困潦倒时,是很耻于说出自己的志向的。
那时他的目光也短浅,隐隐还有些自卑,福娘那样好,他很害怕自己配不上她,若不是娘给了他勇气,他恐怕这辈子只能与她错过了。
如今好了,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他也真正踏上了一条从前梦寐以求的道路。
张柏的心里豪情万丈,他不知要怎么述说自己心中这股子激动,只能低头爱怜地亲吻福娘的额头。
他的妻子,陪他一路从小小的长兴县走到京城,从未对他抱怨过一句,还给他生了一个机灵可爱的儿子,他是何其有幸,能与她结为夫妇,相伴到老?
“等年末,咱们就回老家看看,还能路过苏州去看看舅舅,好不好?”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呢喃。
福娘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偏头躲了下,又被他捉住亲在脸上,忍不住红了脸道:“好呀,我也许久没见舅舅他们了,不知道珍珍是不是长高了。”
珍珍是福娘大表哥的女儿,才两岁多,生得玉雪可爱,年初时被大表哥带着来了一趟,追着大鹅满院子跑,说话奶声奶气,可爱得很,家里老老小小都被她俘虏了,连才一岁多的小鱼,也很喜欢珍珍表姐,每天跟在她身后跑。
珍珍来张家第一天,就在饭桌上对着张柏说,“爹爹,姨父跟珍珍一样,好水水!”
众人一头雾水,唯有大表哥笑个不停,等他笑够了,才解释道:“家里伯娘总是夸珍珍长得水嫩,她就记得这是说她好看的意思,哈哈,妹夫,珍珍这是夸你呢!”
张柏便温柔地笑了,珍珍喜欢他得很,岔着小短腿跑过来,张开手要他抱。
他低头端详着福娘的脸,心里有些遗憾。
小鱼生得太像他了,他几乎可以预料,这孩子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除了一对梨涡,他脸上找不出福娘的影子。
要是当初是个女儿就好了,张柏叹了口气。
娘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可他还是刻意避了孕,不忍心再让福娘受一次生产之苦。
可他没有料到的是,八月里,福娘被查出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张柏有些不敢置信,福娘最近有些嗜睡,总是说恶心,他以为是受了凉,便寻了大夫来看,谁知大夫这一把脉,却把出了大事!
张家其他人都高兴坏了,杨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抱着小鱼,捏捏他肥嫩的小下巴,笑道:“奶的乖孙儿,娘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呀?”
小鱼没反应过来妹妹是什么,他偏着头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一件喜色的祖母,大家都这样高兴,那妹妹应该是个好东西了!
于是他拍着手叫道:“要妹妹!要妹妹!”
喷了他奶一脸口水,杨氏也不嫌弃,心花怒放地夸小鱼说得好!
杨氏又道:“福娘,以后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娘多买几个小丫鬟伺候你,你啊,好好养胎就是,要是无聊了,就去铺子里转转!”
要知道让杨氏说出多买几个人这种话有多不容易,张府这么大,下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当初买人时,杨氏打死不要人伺候,说她和张得贵还硬朗着呢,犯不着花这个冤枉钱。
花园里种的菜,都是杨氏和张得贵两个人亲手伺候的,浇水施肥,老两口还真能忙活得过来。
张得贵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小鱼有我们帮你带着呢,你别担心。”
孙进也激动得很,小鱼出生时他没有亲眼看着,第二个外孙的出生他可不能缺席,他紧张地问福娘,“身子可还有不适?昨天喝了贴药,不会有事吧?”
福娘还未说话,大夫便回答了孙进,“老爷放心,夫人没事,那药吃的少,不会有影响。”
这位白胡子大夫就是上次给福娘安胎的那一位,他至今仍然记得,这家的大人拉着他在街上狂奔,差点没把他半条命给跑没了。
他抬头去看那位大人,却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