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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无宁复学以后也没住宿舍, 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羿罗回归了特殊作战部——这个部门现在专门处理和游戏有关的犯罪事件，经常需要通过传送门满世界乱跑执行任务。
不过也是托了传送门的福，大家下班以后还能各回各家。
羿罗基本不怎么回家, 总是拎着不知道从世界上哪个角落搞来的奇怪食物和稀奇古怪小装饰, 厚着脸皮把贺无宁的出租屋当成了自己的老巢。
比如现在。
贺无宁戴着眼镜, 面无表情地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写结课作业。
羿罗站在电脑后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贺无宁已经养成了无视他目光的优良习惯，目不斜视专心致志。
羿罗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勾了勾他的眼镜, 顺便蹭了蹭他的脸颊，笑着问：“怎么还戴上眼镜了？近视了？”
“没有, 是平光镜。”贺无宁否认，想了想又补充，“以前近视过，后来做了手术，不过戴上眼镜会让我更加集中精神而已，怎么了？”
羿罗对上他的视线, 露出笑意：“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戴上眼镜很特别, 会让人想……”
“咚”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撞到羿罗脚边, 羿罗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脚，低下头看：“什么玩意！”
装载进扫地机器人体内, 正在辛勤做家务的q酱一本正经地说：“检测到大型垃圾, 无法扫除、无法扫除！”
“呵。”羿罗冷笑一声, 面色不善地把粉红扫地机器人拎起来，“这时候你装什么机器人说话啊，故意的是不是？白给你送火烈鸟小羽毛了？”
q酱快速转动自己的滚轮以示威胁, 气哼哼地开口：“之前宝贝换了身运动装你也说特别，换了身西装你也说特别，每次说完特别就让我回游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说特别就是想干坏事！”
q酱急忙看向贺无宁，“宝贝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贺无宁无奈地撑着额头：“放心，我今天忙着写报告，不会被他骗的。”
羿罗竖起耳朵，撑到他电脑前面：“今天不行，明天能骗吗？”
贺无宁敲键盘的手指一僵，皱起眉头，语气生硬：“明天你还不一定能回得来……”
羿罗得寸进尺地笑起来：“那我懂了，那就是回得来就可以！”
在贺无宁忍无可忍翻脸之前，他撸起袖子朝厨房走去，“你先写着，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我上次从大海沟里捞回来的鱼还在冰箱里吗？”
贺无宁垂下眼敲着键盘，偶尔应一句他的话：“嗯，我切了段放在速冻里了。”
羿罗“啧”了一声：“那玩意一整条吃才有气氛！”
“那么大一整条，你以为我家的冰箱能藏尸吗？”贺无宁眼皮也不抬，语气不怎么友善，嘴角却稍微弯起了点弧度。
“嚯，我出任务三天没来，这盐罐子还是摆在老位置一点没动啊，小贺同志，你这三天是一点没进过厨房？”羿罗挑挑拣拣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他探出一个脑袋，“你是不是三天又全吃外卖了？”
贺无宁假装专注看着电脑，没回答。
羿罗冷哼一声：“哼，都跟你说了外卖……”
贺无宁无奈抬起眼：“你是我妈啊？”
他顿了顿，“不对，我妈也不会说这种话，我妈一般跟我一起吃外卖。”
说起这个羿罗就来劲了：“什么时候我给咱妈露一手，她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吧？”
贺无宁想了想：“她之前倒是也提过想见你。”
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盆子落地声，难得看他失态，贺无宁挑了挑眉毛觉得很好笑，“你小心楼下上来投诉。”
“咳。”羿罗抱着盆扭扭捏捏地出现在厨房门口，盆里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大鱼头，他装作不在意地问，“那、那就看呗，我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阿姨以前肯定也在新闻里见过我长什么样了……”
“我妈和老头也说想见见什么的，我怕他们吓着你给拒绝了，那要不然……”他试探着问，“回头我安排让他们见见？”
贺无宁都是也不怎么抗拒，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刚刚不还厚颜无耻叫‘咱妈’呢，现在又叫‘阿姨’了？”
“咳，分情况的。”羿罗清了清嗓子，小声问，“哎，你妈喜欢什么款式的？我到时候是直接穿休闲一点还是正式一点，还是直接穿作战服显得靠谱一点？”
贺无宁好笑看他：“你管她喜不喜欢，直接问我喜不喜欢不就行了？”
羿罗一秒钟恢复了自信：“那不用问，你肯定都喜欢。”
贺无宁沉下脸，眯起眼环视一圈房内。
羿罗好奇地问：“找什么呢？”
贺无宁冷笑一声：“找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方便我杀人藏尸。”
“噫。”羿罗摇了摇头，“赶紧写作业，我做饭了。”
羿罗倒是说到做到，老老实实陪着他吃饭没想什么少儿不宜的坏事，和他平常的样子倒是判若两人，贺无宁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吃完饭贺无宁写结课作业，他没什么事做也没作妖，就窝在他旁边写检讨。
他今天乖得不像话，贺无宁反倒忍不住看他：“你怎么又要写检讨？又干什么坏事了？”
“还没犯事，提前准备好而已。”羿罗叼着笔，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反正迟早要写。”
贺无宁无言看他，站起来轻轻踹他一脚：“去睡觉。”
“你好了？”羿罗精神一振爬起来，贺无宁警觉看他，谁知道他直到安安分分躺到床上，都没有什么要做坏事的预兆。
羿罗结结实实把他揽进怀里，平稳的呼吸就在他脑后，贺无宁睁着眼，有些茫然地想，他今天居然真的这么老实？
他轻轻踢了羿罗一脚：“热死了。”
羿罗非但没松手，得寸进尺地挨过来：“那你开空调。”
贺无宁：“……”
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他稍微睡得有点不踏实，半夜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察觉到身边的热意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羿罗被他踹到了床底，还是……
贺无宁睁开了眼睛，羿罗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贺无宁撑起身，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挂着星子，还是半夜。
他张了张嘴：“q，几点了。”
“凌晨4：56分，宝贝你怎么醒啦？”q酱忧心忡忡地看过去，“刚刚有车开过去，你又被吵醒了吗？”
贺无宁摇了摇头。
从游戏里出来以后，他有一阵子光是听到窗外有车经过都会惊醒，失眠质量相当差劲，直到最近他才逐渐改掉了一有风吹早动就惊醒的毛病，但羿罗从他身边消失他都没注意到，多半还是有点松懈过头了。
羿罗半夜要离开这种事并不少见，犯罪事件也不会挑时间，有紧急任务的时候他总是说走就走，但他完全没有察觉这还是头一回。
贺无宁微微皱起眉头，他最近似乎警惕度下降了很多。
贺无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如果告诉羿罗，他肯定会得意洋洋地说那是他行动起来毫无声息，这也是在他身边安心的证明，但贺无宁还是莫名有点不爽。
他下了床，打算倒杯水喝，缓解那份莫名其妙的烦躁。
才刚刚走出两步，他敏锐地发现卫生间紧闭的门缝里透出了一丝光亮。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羿罗的鞋子不在门口，那卫生间里的……
贺无宁略一迟疑，放缓脚步，走到卫生间门口，以不被里面察觉的力道轻轻转动门把手——没锁。
他回头看了一眼q酱，粉红扫地机器人闪烁着光芒，他轻轻做了个口型——“关灯”。
“啪”地一声，卫生间的灯关闭的一瞬间，贺无宁直接撞开门进去，对着里面的黑影毫不犹豫地出手。
门内的黑影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动手接了贺无宁一招，然后发出了一声闷哼。
贺无宁的动作一顿，被他直接扣住手腕转过身按在了怀里，他一手捏着贺无宁的手腕，另一手紧紧揽着他的腰限制他的动作，他在贺无宁耳边笑了一声：“欢迎我回家这么大阵仗吗？”
贺无宁正对着镜子，借着月色看清了羿罗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脸上还挂着水珠，正对着镜子的水龙头以极细的水流放着水——好像是刚回来。
贺无宁沉默片刻，问他：“刚出任务回来？”
“嗯。”羿罗应了一声，没松手，贴着他的后颈笑了笑，声音有些无奈，“我以为不会被你发现的，还特地从窗户进来的，我把你吵醒了？”
贺无宁垂下眼，他倒不是因为他在洗手间的动静，而是因为身后没有他的温度……不过这种事想也知道绝对不能被他知道。
他抿了抿嘴，没吭声。
q酱有些担心地在门外问：“宝贝，没事吧？”
“没……”贺无宁话说到一半，羿罗的手已经不安分地从他睡衣下摆滑了进去，顺着腰线往上。
贺无宁垂下眼一把按住他的手，羿罗闷笑一声亲了亲他的耳后，对着外面说：“没事，是我回来了。”
“啊，你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呀！”q酱有些惊喜地开口，“那……”
羿罗笑眯眯地开口：“嗯，我回来了，对了，技术部那边有个权限需要你去人工开一下，你先回游戏吧？”
“哎？”q酱有些疑惑，“他们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
“那群家伙一旦起劲起来，可不管什么白天黑夜。”羿罗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不安分地顺着贺无宁的腰线抚摸，“总不能让你的宝贝过去吧？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那好吧。”q酱叹了口气，“希望研究员们也能注意身体啊。”
外面的动静消失不见，贺无宁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羿罗就把他往前轻轻推了一把压在水池上，不客气地撩起了他睡衣的下摆，低下头亲吻他背后的脊骨。
他背后的骨头生得相当漂亮，起伏的脊骨和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宛如一件艺术品，羿罗握着他劲瘦的腰身，顺着他的脊骨亲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贺无宁撑着水池，微微仰起头，目光微微闪动，声音带上一点沙哑：“……刚想夸你老实。”
“我确实很老实。”羿罗笑了一声，“我说昨天不做坏事么，已经过十二点了。”
他亲昵地磨蹭着怀中青年的脖颈，亲吻他的耳垂和侧脸。
贺无宁撑在水池上，他不喜欢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只有呼吸显得比平常更重一些，却不知道这样反而显得更加煽丨情。
贺无宁觉得镜子里的景象有点烫眼，别开的视线落在羿罗手上，他愣了下问他：“你受伤了？”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嗯？”羿罗揽紧他，像是才想起来这回事，敷衍地应了一句，“啊，擦伤了一点。”
贺无宁皱起眉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怎么不治疗好了再出游戏？”
羿罗亲吻他的后颈：“要排队嘛，我这种轻伤要排好久，我皮糙肉厚，等排到我，伤都好了……我急着回家呢。”
贺无宁垂着眼，觉得耳后的温度又往上升了不少，他迟疑了片刻，低声问：“疼不疼？”
羿罗闷笑一声，揉了把他的脑袋：“这该是我问的吧？你疼不疼？”
贺无宁只顾耳后升温，夜色里显得冷色调的肌肤染上红意，他不吭声。
“哦——”羿罗坏心眼地拉长了语调，“我忘了你不喜欢喊疼。”
他压低声音，蛊惑一般在他耳边说，“那舒不舒服？”
贺无宁咬牙切齿地回答：“臭流氓。”
羿罗笑得更加开心，整个环抱住他，贺无宁有些受不住力地往前错了错，没关紧的水龙头被他撞了一下，水流哗啦啦地冲了出来。
……
半个月后，拖延了许久的家长见面终于被提上了日程，贺无宁站在一家装潢十分复古的饭店门口，沉默了片刻给他亲妈贺女士打了电话。
“喂，宝贝别催了啊，我已经上车了，马上到马上到！”贺女士压低了声音，“车上我还得开个视频会，半小时，最多四十分钟！你先跟大家聊聊，哎，早知道把安安叫过来了，你又不会热场……”
贺无宁已经走进了店内，打量着这间挂着茅草束、复古辣椒串、洋葱球，墙上还写着“军民一家亲”、“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他深吸一口气问：“这就是你挑的饭店？”
“嗯！他们家不是这种气氛吗？我觉得我们还是配合人家一点，而且区太贵的地方我怕他爸不舒服……”
贺无宁想了想，总指挥官确实长了张看起来对奢靡浪费深恶痛绝的脸。
其他人还没来，贺无宁先进了他妈定下的包厢，一进去就被墙上一行火红的“生男生女都一样”震慑住了，他沉默片刻，问服务员：“这个能换吗？”
服务员露出了遗憾的神情：“这是贴在墙上的，换不了。”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贺无宁，“那个，这个标语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贺无宁收回目光，就是生不了。
背包里的q酱试图安慰他：“没事啦，这个、这个也还蛮喜庆的啦！”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圈屋内，菜单他妈也已经订好了，参考了大家的口味，贺女士除了偶尔在细节上放飞自我，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谱的。
他掏出手机给羿罗发消息：“就位。”
对方立刻回复：“收到，目标接近中。”
贺无宁笑了一声，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执行什么任务呢。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神，之前和总指挥官相处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别扭的情绪，但一想到要正儿八经的见面，他居然也稍微有点紧张起来了。
他把q酱放到身边的位置上，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我我……”q酱显得有点结结巴巴的，“我也好紧张哦！”
贺无宁无奈地笑了一声，门外脚步声渐近，他和q酱同时正襟危坐，齐刷刷看向门口。
总指挥官穿着一身休闲装，但浑身上下还是透露着相当硬派不好惹的气势，他身边的夫人倒是一副温和的笑脸，看起来相当温婉。
贺无宁没看见羿罗的身影，有点僵硬地站了起来。
夫人露出笑意：“羿罗在路上，马上就到了，本来我们是准备一起出门的，但他忽然收到了任务……不过不要紧，已经解决了，现在在路上了，来来来，先坐。”
她轻轻撞了一下总指挥官，“别板着脸，把孩子吓着了。”
总指挥官面部稍稍有些僵硬，这才把目光从“生男生女都一样”上挪回来。
贺无宁差点想要捂住眼睛。
总指挥官看向贺无宁，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明显比平常僵硬很多，最后只能放弃，复读机一般朝他点头：“先坐，先坐。”
明明以前在游戏里见到的时候，他还挺自然，看起来像是个和蔼的长辈的。
贺无宁意识到，似乎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紧张。
他松了口气，一行人堪堪坐下，一身漆黑作战服的羿罗就风风火火撞开门板冲了进来：“来了来了！我没晚太多吧？”
他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看向贺无宁，“你妈……”
“在路上，会议延迟了，她要迟到一会儿。”贺无宁话音未落，羿罗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把手里的装备往贺无宁手里一塞，从里头掏衣服：“那正好，帮我拿一下，我先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
夫人露出了相当惨不忍睹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帮忙展开衣服；“哎，你怎么把这身衣服就这么塞进包里了，这皱皱巴巴的还能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