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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文宁照旧独自离开公司,和练习生们在练舞室门口分别,最开始那几天文宁离开之后,练习生们还会酸两句,现在已经没人酸了。
“其实他还是挺好相处的,也没有那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子。”
“也不会阴阳怪气的损人。”
练习生们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挨在一起说话。
郑鹤走在江恒旁边,两人在练习生的最后,郑鹤小声问:“恒哥,你是不是……”
江恒抿着唇:“是什么?”
郑鹤:“嗨,就那什么啊,咱们认识多长时间了?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就说有没有好感吧。”
江恒看着前方:“人家是直的。”
郑鹤:“你怎么知道?你问过啊?”
江恒的声音变低了一些:“问过,他来当练习生是因为郑晓。”
郑鹤愣在原地,他简直迈不动步子,江恒说的话太不可思议!
文宁才十八,郑晓都三十六了!这年龄也不相配啊!虽然真爱年纪不是问题,但郑鹤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连忙跟着江恒的脚步,有些尴尬的伸手抠了抠自己的鬓角,然后又拍了拍江恒的肩膀:“节哀。”
江恒烦不胜烦地小声骂道:“我节什么哀?回去早点睡,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
郑鹤:“我这不是担心你孤独终老吗?”
江恒冷漠道:“那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你上次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郑鹤愁眉苦脸道:“哎,她……我……哎!”
郑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人感情上的事,哪那么容易说明白。
江恒也不问,两人走回宿舍。
文宁则在公司门口睁大了找车,门口的街边停了不少车,黑色的SUV也不少,就在文宁实在找不到,准备给陆焕生打电话的时候,街对面的一辆车打起了双闪,驾驶座的车窗摇下去,文宁奋力朝坐在车里的陆焕生挥了挥手,然后才走了大半条街的距离从人行道穿过去。
原本文宁想坐到副驾驶座上,但是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产生了疑虑,然后收回手,重新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训练了一天,文宁也流了不少汗,小仙男可不想让陆焕生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
文宁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以后才说:“陆叔叔,谢谢你来接我。”
陆焕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没什么表情,发动车子以后才说:“不用这么客气。”
文宁:“要的要的!”
文宁的头发有些湿,他抹了把头发,把头发抹向脑后。
陆焕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怎么会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
说是银色,就是就是颜色较浅的灰色,如果没有光泽度,所谓的金色和银色就是黄色和灰色,就像印刷行业,只有烫金烫银,光是印刷可印不出这个两个颜色。
文宁的发质软,在太阳和灯光照射下的时候,发丝微微流光,就是漂亮的银色。
而没有剧烈光线时,就只是浅灰色。
文宁:“二哥让发型师给我染的,他说这个颜色适合我。”
文二少自己放荡不羁爱自由,十分看不惯疼爱的弟弟被养的这么乖,既然弟弟的性格扭不过来了,那发型发色他还是可以动一下的。
文宁说起这个,还一脸高兴地说:“二哥好久没回家了,听说我要回国,才专门回家看我。”
陆焕生笑了笑:“你们兄弟的感情挺好。”
文宁:“小时候大哥和二哥带我的时间比较多,爸妈都挺忙的。”
他听管家说,他小时候还叫过大哥爸爸,结果爸妈知道以后伤心坏了。
可是即便伤心,他们也没有放下手里的事回去带他。
命运总是公平的,没有那个人的人生能真正称得上完美无缺。
文宁忽然问:“陆叔叔,令尊令堂呢?”
陆焕生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的声音却十分冷淡,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死了。”
文宁瞪大眼睛,他焦急地嘴唇都在抖:“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陆焕生忽然笑了笑:“不用急,这事公司没写在我的资料上,他们死了十多年二十年了,陈年往事,不算伤疤。”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文宁可能还会安慰对方。
但他现在却安静了下来,一个字都没有说。
有些事越是说的云淡风轻,就越是伤势深重。
陆焕生也没有接着说这个话题,他打开车窗,有风从窗外灌进来,文宁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为什么,文宁在此时忽然觉得,陆焕生的心里应该是苦的。
只是苦的太长久,可能他自己已经察觉不到了。
路过市中心的时候,文宁抬起头,看着广告牌上陆焕生的脸,这是陆焕生的代言品牌,国际男装高订,陆焕生是亚太地区唯一一个代言人,广告牌上陆焕生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西装,躺倒在法兰绒的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身边空空荡荡。
高端,精致,昂贵。
文宁呆呆的看着,直到广告牌离开他的视野。
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里,文宁跟在陆焕生身后,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神情低落,又不知道该怎么道歉,直到陆焕生转头,看到文宁此时的神情,才轻叹了一口气:“小宁,不要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文宁闷声闷气地说:“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
陆焕生抿了抿唇:“跟你没关系,他们死的时候你才几岁?又不是因为你死的,走吧,回去了。”
就在陆焕生迈步的时候,文宁忽然伸手,牵住了陆焕生的衣摆。
陆焕生停下来,文宁仰起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心和自责,他小声说:“陆叔叔,你别伤心,还有我们爱你呢。”
陆焕生内心冷漠如一片荒原,此时这片荒原却忽然被人种下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陆焕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他拉住文宁牵着他衣摆的手,他的力度很轻,动作和缓:“回去吧,你今天也累了,早点睡。”
文宁点点头,乖巧的跟上。
回家之后文宁先去泡澡,陆焕生则是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他已经接下了陈导的下一部电影,只等着投资到位后签合同,这部戏他自己投了六千多万,鼎华投两个亿,已经算大投资了。
哪怕是为了自己不亏本,陆焕生都要揣摩每一幕戏。
可是他耳边是浴室放水的“哗哗”声,剧本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
陆焕生放下剧本,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父母了。
他似乎已经渡过无边苦海,往事如云烟消散。
如果把他人生写成剧本,或许也充满了荒诞。
只是往事不能回头看,陆焕生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吊灯,灯光璀璨明亮,像是能驱散一屋子的黑暗和阴霾。
文宁泡在浴缸了,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坏掉了,他看过所有跟陆焕生有关的访谈节目和采访,从来没有听陆焕生提到过自己的父母,他要是更仔细一点,想的稍微多一些,一定会避开这个问题,结果他自己竟然问出来了。
文宁坐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他深刻的自省,觉得自己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明明只是个利用上一辈关系住进偶像家里的小粉丝,偏偏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偶像的朋友,因此变得口无遮拦。
但或许是白天太累,文宁反省了一会儿,脑袋一歪,就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浴缸是恒温的,水不会凉,文宁泡在水里,睡得十分不安稳,眉头紧皱,嘴唇紧绷。
“小宁?”陆焕生站在浴室门口,他敲了敲浴室的门,却久久没有等到回音。
距离文宁泡澡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陆焕生又敲了两下门,声音也陡然变大了许多:“文宁!”
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好在文宁没有锁门的习惯,陆焕生拉下门把手,浴室的门就被他推开了。
陆焕生家的浴室很大,浴缸也很大,文宁的头靠在浴缸前段的枕垫上,身体却隐没在浴缸的缸壁后,文宁的头发被水淋湿,他斜躺在那里,像画里的人。
“文宁?”陆焕生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
然而文宁依旧没有回答,他睡得很沉,陆焕生只能走过去。
陆焕生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两段不知道从那里看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