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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冥主成婚之后);

“情个头。”路迎酒又把敬闲的脑袋掰回去,

“好好看,它拿的是什么。”

敬闲又飞快地看了眼,说:“狼牙棒。”

哦,

路迎酒想,这个羊鬼还挺先进的,

会使用道具。要是它们懂钻木取火,说不定能把自己烤了。

屠宰场,

走廊,

怪物,拖行在地上的狼牙棒,

倒是很符合恐怖电影的反派的。也不知道这头羊,

临死前是怀了什么怨气。

羊鬼一手抓着牛头,

一手用狼牙棒在地上砰砰砰地乱砸。它随便一挥,狼牙棒击中消毒柜,直接把厚实的柜子打到变形!金属狰狞地凹陷,

飞出去撞到墙上,又重重落地,几片金属飞旋着出去,

打在了路迎酒和敬闲藏身的那柜子上,

立马就是几处凹痕。

即便有符纸,

路迎酒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羊鬼又砸飞了几个消毒柜,

一脚踩塌了桌子,

在一连串无能狂怒后,

它似乎终于认为,闯入者已经离开房间了。

“咩——”

它猛地转身,快步回到了走廊上,拖拽声逐渐远去。

路迎酒和敬闲这才悄悄起身。

路迎酒走去羊鬼刚才站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

人皮牛头还放在消毒柜里。既然那个羊鬼不想别人碰,为什么不带走呢?

敬闲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补充说:“那个鬼只有一只手……或者说一只蹄子,拿了狼牙棒就拿不走牛头了。”

“蹄子是怎么拿稳狼牙棒的?”

敬闲沉默了一下:“拿蹄子缝夹住的。”

路迎酒想象了下画面,好像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他又思考几秒钟:“我们带走牛头吧,可能有用。”他冲敬闲笑了,“你来拿着。”

于是敬闲就一手提着牛头的角,又跟着路迎酒回到走廊上。

路迎酒说:“那个鬼身上有一点人类的气息,应该是不久前和别人接触过。等我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让小李和陈言言进来。”他打开手机,准备发条信息告诉小李,结果发现没信号了。

路迎酒:“……这情节也太经典了。”然后捏了个诀。

请神。

小黑兽的身形逐渐在他脚边出现,黑不隆冬的一团和背景融为一体,只能看见它裂开嘴笑的时候,那白晃晃的两颗牙。

“嗷!”它叫,开始蹭路迎酒的脚踝。

路迎酒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去,告诉小李他们先别进来。”

小黑兽就迈着短腿,跟个球一样飞快滚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

敬闲问:“我们跟上它?”

“不,”路迎酒摇头说,“这个人皮牛头,让我想到刚才和你讲的织云术。陈家本来就是借着屠宰场的名义制造面具——再怎么讲,这东西都是有点邪门的,如果制作时惹了什么怨气,我半点都不奇怪。我想直接找他们做面具的地方。”

他又点手机的手电筒,这回点了几次,灯光都没有亮起。

路迎酒:“……经典。”

他正想捏一张符纸,突然被敬闲摁住了:“符纸的波动不是容易引起鬼怪的注意吗?”

“话是这么讲,”路迎酒说,“你要相信我的水平,不会那么容易暴露的。”

“但还是有这个风险,不是么?”敬闲不由分说,一手摁下他的符纸,一手揽上他的肩,“有我那么好的工具人你不用,真的是暴殄天物。”

“你成语跟小李学的吧,这词不能形容人……”路迎酒扶额。

敬闲就笑:“懂我意思就好。”

敬闲说得也有道理,这确实是最佳方案。

也不知道怎么,敬闲这会在符纸的问题上就聪明起来了——路迎酒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因为敬闲之前根本没上心。

敬闲一路搂着他,精准绕过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继续往前走,这回鬼打墙消失了,他们离开了刀具消毒间,又走过空荡荡的批发大厅和操作间,突然听到沉闷的一声。

砰——!

几秒钟过后,又是几声。

砰——!砰——!

声音大概是从左边传来的,敬闲看着黑暗中的标牌,说:“左边是冷库区和头蹄加工间,过去看看?”

“嗯。”路迎酒点头。

两人顺着走廊走过去,那咚咚声也越来越近,直到走廊尽头的冷库。靠得近了,他们才听清,原来那是从冷库深处传来的拍门声!

屠宰场存放肉类的冷库,温度大概在-18度到-25度间,现在是夏天,如果是被不小心关进去的人,衣衫单薄,根本活不了多长时间。一般来说,现在的冷库大门为了安全,会在门内设有开关,保证被误锁的人能离开。

但这个屠宰场建于许多年前,很有可能没这种安全措施。而且,这门上有一股浓重的阴气,死死拦住了里头。

敲门声还在继续。

那是人类吗?还是说是鬼怪?

一瞬间路迎酒想了很多可能性,但本能还是扯出了张符纸,轻轻一甩。

符纸燃起火光,照亮了面前厚重的冷库大门。

这是个早年使用的木框冷冻门,全手动开启的,路迎酒往自己和敬闲身上拍符纸——小黑兽被他支走了,他没办法请神,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加强力量。

他又甩出两张符纸,符纸飞过空中,精准地缠在门把手上,然后他紧握住一边的把手:“你拉另外一边!”

敬闲闻言拉住另一个把手。

符纸缠上去后,门上的阴气顿时烟消云散,这只是一道普通的、被卡死的门了,逐渐在他们的力道下开始颤动。

路迎酒额前发汗,因为太过用力,手上的骨节明显,青筋都要暴起来了。情况紧急,他没注意那铁质的门把手上有一道缺口,尖锐的破损处划伤了他的手掌,一抹鲜血在火光中,慢慢顺着白皙的手腕滴下。

那红与白鲜明。

敬闲:“……”

路迎酒还在用力,突然听见清晰的“咔嚓!”一声,然后是极其可怖的、金属被弯曲的声音。

他一扭头,看见敬闲发力,手上的肌肉线条绷紧,直接把整个金属门给扯下来了!!

路迎酒:???

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表情肯定很木然。

敬闲把手中的金属门往墙上一靠,只见冷库里掉出来三四个人。

他们原来大概是靠在冷库门上的,现在门没了,人直接摔出来后叠在了地上,指尖全都发青发白。

还好,他们似乎没有失去意识,手臂还在僵硬地移动。

路迎酒和敬闲扶起最上头的人,摸到的肌肤倒不算太冷,看来情况不严重。

把人翻过来后,路迎酒的呼吸滞了一瞬——

这个人没有脸!

他脸上的皮肤是完整的,但是眼口鼻耳全都没有,光秃秃的。其他几人也是一模一样,没有五官。难怪刚刚没听到呼救,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嘴。

这是怎么回事?

路迎酒愣怔了两秒,突然灵光一闪:“把那个牛头给我!”

他从敬闲手中拿过人皮牛头,又抽出一张空白符纸。他手上受了伤,现在刚好,直接就将鲜血染了上去。

他用指尖沾着鲜血,画了个古怪的符文,再轻轻一甩,符纸就燃烧起来。

这次燃起的火光很暗淡,他把符纸凑近牛头,一点点地寻找。

“织云术”是不传之秘,他这种外人,是绝对接触不到核心的。他只是从很多的古籍、野史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加上和陈家的驱鬼师共事过,知道个大概。

他实在是天赋异禀。

要是多和陈家的人相处几年,估计就能直接偷师了。

火光照亮手下的人皮。

一般来说,人皮/面具都是看不清边缘痕迹的。

但是有了这张特殊的符纸,能勉强看到点破绽。

路迎酒屏息凝神,借着火光,一点点找那张人皮的边界。

这场面多少有点惊悚,地上躺着几个蠕动的冷藏无脸人,他手上抓着个人皮牛头,而站在旁边、为他执着燃烧符纸的敬闲,眼中似有红光闪烁,阴森得可怕,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敬闲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路迎酒手上的伤口——那血还在缓缓渗出。

路迎酒缓缓移动符纸,突然手背一暖。

是敬闲握住了他那只受伤的手。

他用指尖轻轻擦过伤口,一阵凉意后疼痛消失了,血也立马止住了。

情况紧急,路迎酒没心思多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表示感谢,继续观察那牛头。

火光照耀下,他敏锐地发现,牛头边缘有一条微不可察的缝。

就像是墙纸连接处的那种细缝。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摸,几乎没有触感。他从腰后抽出短刀,刀尖对准缝隙。

只有面对小目标,人才会发现自己手有多抖,越是着急越是抖得厉害,好比得了帕金森。但路迎酒的手极其稳,好似呼吸和心跳都无法撼动那刀刃,手起刀落,沿着缝隙无比精确地割开了一条口子。

他一路这样割下去,知道缝隙足够大了,收起短刀,直接上手从裂缝掀起了人皮。裂缝处冒出了几点血珠,他轻轻一剥,整个人皮就从牛头上被扯下来了,在他手中晃晃荡荡,皱巴巴的,仿佛是刚出生的婴儿皮肤。

人皮还温热,应该属于这些无脸人的其中一个。

牛头比人头大很多,但摘下来时,皮肤似乎自动收缩回了正常大小。

路迎酒刚把目光放在无脸人身上,想看看这是谁的脸,就看见敬闲已经在所有人的口袋都摸了一圈,掏出了一两个钱包。

他把钱包打开找到身份证,再看了看那人皮,指着一人说:“这看上去像他——杨天乐。”

路迎酒看了下,确实能分辨出是同一张脸。

敬闲扶起那个叫杨天乐的人,靠在墙边。那人明显是惊慌得不行,不知道谁在旁边,冻僵了的手虚虚往空中抓着,但实在太无力了,根本不能构成有力反抗。

路迎酒在那人面前蹲下来,拿好人皮,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说:“接下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然后他轻轻地,把人皮盖了上去。

在二者接触的瞬间,人皮像是融化在了面容上。而杨天乐的身子猛地向上一挺!

哪怕是没有声音,哪怕是没有表情,旁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冻到僵硬的身子在痛楚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浑身发抖,手在空中乱抓,脚轻轻踢蹬,头不断摆动着——这摆动很快被敬闲制止了,他摁住杨天乐的脑袋两侧,好让路迎酒继续往上面贴脸。

路迎酒的动作既轻又快,不过五六秒,就把整张脸放上去了。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总之样样不少。

杨天乐的眼睛一睁,一张嘴:“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

他没什么力气了,气势很强,声音不大。

路迎酒摁住他:“嘘!小声点,这里还有鬼!”

杨天乐反应了几秒钟,才听明白他说的话,立马收声,瑟瑟发抖。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他无脸人上,愣了下,然后踉踉跄跄地扑上去。

路迎酒低声说:“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脸被拿走了。”

“我我我、我知道。”杨天乐连连点头,牙齿直打颤,“我看见它了!我们看见它了!”

大部分人没有阴阳眼。

但如果是自己撞鬼了,也有不少人在惊惧下能看清鬼怪。

“你的脸被贴在这个牛头上了。”路迎酒说,“你的同伴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

现在,那个牛头因为没有皮肤包裹,只有红白相间的肉露在外头,看起来分外狰狞。杨天乐看了眼,几乎要干呕出来,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路迎酒把手伸过去:“你站得起来吗?得赶快走了,这里的动静太大,鬼肯定已经察觉了。”

杨天乐赶忙拉住他的手,靠着墙壁站起来了。

他们又慢慢扶起其他人。

被完全剥夺五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足够活活将人逼疯。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就连味道都闻不到了,整个世界都黑暗且混沌。他们还能呼吸,可实际上,与死人没有区别。

杨天乐反应还挺快,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冷静下来。

他一个个拉过那些人的手,轻轻在他们虎口上点了两下。本来那些人还很不安,结果被他一点,反而都沉静下来了。

他吞了吞口水,解释说:“这是我们的暗号。有次我们去鬼宅,商量好了,万一鬼扮成了自己人没法分辨,就以‘在对方的虎口上轻点两下’为暗号,好分辨敌我。”

路迎酒点头道:“你让他们手拉手,然后你牵住他们,跟着我。”

于是,一帮刚刚差点冻僵的人手拉着手,仿佛幼儿园小朋友,或者是成群结队的企鹅,一个个东摇西摆地走在走廊上。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走廊上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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