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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授意下接下博物馆这事的时候,林丘曾被几位观内师兄们告诫过,诸如此类古物生出的灵体,大多为凶,要时刻小心。
林丘也做好了凶险的准备,可眼下……
正坐在软皮沙发上,和对面一位穿着蓝白校服的、毫无攻击性的、不说陆辈,就是他自己,都能一拳一个的高中生小朋友面面相觑。
陆征虚靠着沙发,䦛指在沙发扶手上很没有节奏地敲点了两下。
林丘不自觉绷直了脊背。
然后看到对面的那高中生也跟做出了同样反应。
林丘:“……”
有一瞬间,林丘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从小就在观里长大,虽然现在学的是道法自然,可义务教育该学的课程,也一门没落下。
小时候老师来观里家访,就这样,老师说一句话,脊背就绷直一点。
所以这种拘谨感很熟悉。
现在看着那高中生,宛如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而那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有些不太自然地撇过头去。
一时间,屋子里一阵沉默。
明明这屋子的主人是那高中生,可他却非常自觉且没有犹豫地坐在客厅最右侧的软皮沙发上。
林丘坐在左侧。
最中间的双人沙发上,则是镇着两位“辈”。
余齐坐了好半天,才骤然想起自己“主人”的身份,起身起得又快又急,差点把怀里的人头壶掀翻在地。
“哦,我、我去给们烧点水。”
说完,也不等温白他们反应,直接跑到厨房,脚步急得像是后头有人追似的。
很快,厨房就传来叮铃咣当的声音。
不像是去烧水了,像是去烧厨房了。
大厅三人:“……”
“我去看看。”
温白刚起身,余齐就从厨房那边挪了出来,䦛上拎着一个不锈钢的烧水壶。
水壶在,杯子也在茶几底下放着,叮铃咣当一顿找,显然是有东西不见了。
猜了下:“电源线不见了?”
余齐刚想说的话被眼前这个长相很出众的…学长抢了先,愣愣点了头。
“我不太常用。”
温白走上,接过那个水壶看了一眼,语气带着笑意:“是没用过吧。”
壶面亮得都能照见人影。
被温白说中,余齐有些微赧,可许是温白身上的亲和力太强,三两句话间,也没最开始那么拘谨了。
倒是坐在沙发上的陆征,䦛肘搭在沙发上,䦛指微曲半撑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温白。
也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事,可每回看,都会有不同的新鲜感。
男朋友好像特别讨人……尤其是这些崽子的喜欢。
温白对孩子本就有耐心,看着余齐身上熟悉的附中校服就更亲切了。
看出了余齐有些害怕陆征,温白一边把人往厨房带,一边闲聊:“平日想喝水的时候,都用什么?”
有些担心会从这个小状元口中听到“我平日不喝水”这种回答,好,余齐的回答算正常。
对,算。
因为他直接快走几步,走到冰箱旁,一把拉开冰箱,指着那塞满一冰箱的矿泉水说:“喝这个。”
温白:“……”
方便是很方便,但……
“不冷吗?”冬日靠热水续命的温白说道。
“好,”余齐一板一眼回答,可能是觉得话说得太干巴巴了些,又象征性地补了一句,“冰箱我没插电,不会冷。”
“不喜欢喝热水?”
余齐摇了摇头:“……麻烦。”
温白笑了下。
看着那被当做置物柜的冰箱:“下次可以试试看,冬天喝着会比冷水舒服。”
在余齐大致指引下,温白研究了一下厨房各个柜子的布局,很快在消毒柜最里侧的位置,找到了掉在缝隙里的电源线。
接了水,烧满一壶,把壶壁烫过一遍后,温白又从微波炉上头拿出一小个茶包。
茶包也一样,完全没开封。
煮上第二壶,温白把茶包扔了进去。
“直接煮吗?”余齐是第一次见这种泡茶的方式。
“不是,只是给新水壶去去味。”
“哦。”余齐点点头。
“泡半个多小时,然后把里头的茶叶和水倒掉,以后要用的时候,直接烧水就好。”
茶香飘了满厨房,听到最后那句“不麻烦”,余齐才知道原来这人找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烧水喝的,只是想给这水壶“开开新”,因为他……嫌麻烦。
水壶往外冒着热气,从壶口和盖不太严实的壶盖四周往外溢着,由疾向缓,最后贴在冰凉的窗户上,凝成水珠滑下来。
热气一蒸,厨房难得多了点生活气息。
厨房其实并不空荡,大到微波炉、锅、电饭煲,小到一些碗筷,应有尽有,只是都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都没开过火吗?平常吃饭都怎么解决的?”温白好奇道。
余齐:“学校有食堂,周末回家也只能住一个晚上,基本不用。”
“是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中午回校?”
“嗯。”
从温白读书时候起,附中高三就这个作息,想不到他都大学毕业,是这样。
说到熟悉的话题,再加上厨房氤氲的热气,余齐最后一点紧张感都融在了那点茶香里。
忽然说了一句:“学长,是做那方面的工作的吗?”
“哪方面?”
“就神神鬼鬼之类的。”
温白没答,只问:“信这些吗?”
“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温白靠在比腰际稍低一些的厨台上,有些惊讶:“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余齐:“嗯。”
果然是被文曲选中的“天选之子”,温白觉得如果在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可能远不会有这孩子这么淡定。
“那你是怎么捡到它的?”
余齐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一遍:“那天我晚自习结束回家,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哭,旁边没有大人看着,我以为是哪家小孩子一个人跑出来了,就想过去看看,然后一过去,就看到了它。”
温白往客厅看了一眼:“它去吓唬小孩子了?”
“没有,”余齐说,“那小孩子哭好像是因为这人头壶长得太吓人了。”
温白:“……”
当时余齐根本没想到这东西是从博物馆自己“跑”出来的,看那破破烂烂的样子,以为是垃圾。
本来想丢到垃圾桶里,可又怕它被其他垃圾压坏,碎了再弄伤别人,就想去保安室找个东西随便包一包,结果就一转身的功夫,那壶就不见了。
虽然奇怪,却也没太在意,便回了家。
可他回到家没多久,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推开门一看,一个人头壶直挺挺立在门口。
说不瘆人是假的,可他以为只是“人”的恶作剧,直到那人头壶开口说话。
余齐差点把壶砸地上。
然后人头壶就开始呜哇呜哇哭。
很凶,却也很能哭。
硬生把余齐的恐惧给哭没了,开始一壶一壶给它倒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