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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见到初爱的人,从不直接趋前。
———木心《文学回忆录》
19
江渚把手机关了。
她只感觉心脏突然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期待这么多年的事情发生就在一瞬间,她已经不敢去相信了。
来得太突然,她都虔诚到惶恐。
缓缓低下头,额头枕着双手放在桌面上,无声地悲恸,泪水倾泻而出。
他,终于出现了吗?
积攒了七年的问题挣扎着想要喷薄而出,可又考虑到,她算是他的什么?
两人没有说分手,可他就是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算是失约,不是都说,成人间的疏远都是不动声色的吗?
在那段时光最初的三个月,她觉得他的离开只是突发事件的短暂性行为,所以每日去他住的地方等他。
可院长告诉她,他三个月都没有回来,大概是成人了,就自行离开了。
江渚那时想,他如果真的要走的话,最起码回来收拾东西,哪怕告诉她一声也好啊。
就算是分手,她再难受,也会咬着牙朝他挥挥手,送他往前走的呀。
高考暑假结束,那个闷热的夏季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江渚都怀疑是不是太阳过于干晒,他蒸发了。
可现在,七年之后,突然又有了他的消息。
江渚抬头,擦了擦泪,去开手机。
微信群里只有同学的讨论,那个人没有在。
既然有同学见到他,那他肯定能够通过别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他没来找她。
大抵七年过去,她只是他青葱岁月里的一抹过客。
或许他甚至没有想到,她仍旧固执的把他放在心里,执拗地留在原地等待。
再悲观的想,江渚差点就苦笑出声。她内心根植的坚持,可能在他眼里只是个愚蠢的笑话。
她是不惮于这样揣测的,毕竟他丢下她,是事实啊。
*****
收到了江母的短信,“怎么感觉你刚走,又要回来了。”
江渚擦了下眼泪,虽然明知道江母是故意逗自己,可是连着自己当下的心境,也变得委屈了起来。
“妈妈,你是不是也要抛弃我了?”
这端江母收到江渚的回信,笑了起来,这丫头又在撒娇。
“对啊对啊,每次回来吃太多,不要你了。”
江渚委屈的抽噎,“可是妈妈,就算你不要我了,我还是很爱你。”
你听到了吗,就算你走了,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啊。
江母淡淡地摇摇头,嘴角噙了丝微笑,这个女儿啊,撒起娇来,只把人心哄得暖暖的。
大抵是母女连心,感觉平常的江渚不会这么腻歪,又往上看看,“也抛弃”?心下叹息了声,估计是遇到不顺遂的事情了。
“那你快回家来,不嫌弃你吃得多了。”
江渚被江母的回答搞得哭笑不得,擦干眼泪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笑之后,内心迎来的是更为猛烈的难过。
出书店的时候,原本想买的书也没有找到,恍恍惚惚地回家了。
心里总揣着一件事情,所以在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其他事情就都在心上搁置不下了。
总之余后的两天,江渚对各种事物都心不在焉。
尤其对于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比如更文,幸好有存稿支撑着,不然,底下读者早就寄刀片给她了。
她总是半夜被惊醒,思绪回到2010年的高考。于峥的理科一直比她好,又聪明,年级排名一直比她高。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就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所以,于峥才会那么聪明。
她还记得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无论如何也没有头绪,整个人在考场上都要崩溃。
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阿峥啊阿峥,大抵我可能去不了你在的学校了。
***
最后几日过得极快,也有可能是自己心不在焉,恍惚地度过了。
反正等江渚回过来神的时候,她已经踏上回家的路途了。
这几日,她每日反复拿起手机,无意识地解锁,打开,毫无动静,息屏。
是还抱什么期望吗?
大神最近也没有上线,微博、微信、qq都消失了,状态就像是回到了江渚未曾和他相识的日子。
自从“抄袭事件”结束后,她其实一直想找他好好道谢来着,可是从那天说有事急匆匆下线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可能是三次元很忙吧。
从海城回来时就一直下着雨,到了边州市,温度只有更低。雨不大,若是一不小心落在肌肤上,就是浑身一颤地凉意,且绵绵不断,下的人心烦。
江渚到家的时候,江母没在家。
先在门前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晚上五点钟江母才算是正式放假。
找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觉得自己回来了至少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样耗在家里等江母回来吧。
看了看表,还早,打算出门买个菜。
江渚家小区这边新开了家生活超市,规模还行。她看了眼家里大概缺的东西,打算大肆采购一番。
打了出租过去的,毕竟虽说是附近,可走起路来距离不算近。
负一楼是超市,二三楼是家电和服装区,四楼是电影和电玩。
江渚想了想,一直想给江母买个老年按/摩器,这次正好去二楼逛逛,碰见合适的,就直接让送回家好了。
逛了几个牌子的,在江渚看起来着实是大差不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买下第一眼相中的那个。
毕竟,那家店的客服算是最热情的,还应允可以送货上门。
重新返回到那家店,正刷卡的时候,江渚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江渚扭头一看,好像是高中的班长林森?
“我看着像是你,就喊了一声,什么时间回来的啊?”
林森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无论何时都能够和所有人处理好关系,拥有着她和于峥都没有的技能,面上带着熟络。
江渚也浅浅地笑笑,“刚回来。这不是清明吗?回来给我爸扫墓。”
林森点头,“正好在这里碰见你了,原本还想着离得近去你家跑一趟。明天晚上咱们班有个同学聚会,你来呗。”
江渚有些踌躇,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去,一来是毕业这么多年,好些年都没有聚过了,二来是一瞧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的回忆就翻江倒海。
没有从过去走出来的人,受不了这个罪。
林森见江渚面上有几分犹豫,抬头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我昨天陪我妈提前去老墓园扫墓的时候,看见于峥了。好像是他爸爸去世了,回来入土为安。”
江渚脸色变了变,原来他是真的回来了啊。
可是他爸不是在……里面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林森话到此,顿了顿,“你俩这么多年还在一起吗?”
江渚咬咬唇,强挤出一丝微笑,好像这样就能够看起来更释然一些,想张口,却是哑然,终是只摇了摇头,就沉默了。
林森见江渚情绪一下子到了谷底,苍白者脸色低头杵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
“他听说明天有聚会,就点了点头,可能也要来。”
江渚闻言,又抬头去瞧他。
林森又加了句,好像是琢磨了下,才出口。
“你知道的……,他那样……,我们没怎么说话。所以我也不肯定他来不来,不过我把地点告诉他了。”
江渚低头,眼睛盯着地,避开了林森的视线,也顺带掩去了眸子里的情绪。
我知道什么?他又是哪样?怎么就不能够说话了。
心下一阵刺痛,想着让自己不要在乎,却还是心疼他可能会因此受到别人冷眼或者不公平的待遇。
店外边有人喊林森,江渚复又抬头,“我知道了,班长你先忙去吧。”
林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也行,那你记得看班群通知啊,明天见。”
语气笃定的就好像知道江渚一定会去。
说罢,转身就走了。
客服见江渚寒暄完了,还在愣怔,“小姐,按/摩仪您还要吗?”
客服妹子说了两遍,江渚才反应过来,刷了卡,报上地址,收了□□,约定好时间,就去负一楼买食材去了。
买菜的过程中,江渚毫无头绪,肉和蔬菜都随意买了一些,就打道回府了。
*****
傍晚江母回来的时候,江渚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按/摩仪也送到家了。
“你这次回来这么贴心啊?”
江母洗了手,准备吃饭。
“我早就想给你买按/摩仪了,一直没去挑,刚好趁着今天有时间,就买回来了。等会吃完饭你就试试舒不舒服。”
江母先是喝了一口粥,脸上流露出满意地神情,频频点头,“行啊,看来我之前都白担心你了,饭做得还行啊。”
江渚也笑笑,果然母女之间也不需要故意客套的熟络,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家都还是这个家。
“妈,后天我们去看我爸的时候,能早点去吗?”
江母停了筷子,有些诧异,“怎么这样说?”
江渚抬手摸了下鼻子,“就是前两天做梦梦见他了,想得慌。”
江母表情凝固了下,“那行,咱们早点去,多陪陪他,估计是想我们了。”
叹息了声,江母接着说,“我最近啊,也老是梦见他,我不让他来,他非说我嫌弃他。我就问他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他说还行,就是一个人忒冷清了点。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当年救人,他后悔了,才频频来我梦里。”
江渚听江母这样低声说着,泪就往下落。
“可你爸啊,跳起来就骂,老子是消防队队长,救人哪能后悔。”
江渚听到这,心下更不是滋味了,在她儿时的记忆里,她父亲是个很爽朗的汉子。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他工作的意义,总是于火光中为了挽救别的生命,逆向前行。
最后他用他的命换了……别的命。
江母:“你爸说啊,他就是不放心,你长大了,该嫁人了,他舍不得。我就骂他,你个死老头子,早早就抛下我们娘俩走了,现在舍不得了。”
江渚听着江母语气里的笑骂,也在不经意间被安抚了。
“但言归正传,可见你爸是真的想你了,多陪陪他也好。”
江渚“嗯”了一声,两人不再提这件事,接着吃饭。
晚饭结束后,江母试了试按/摩仪,直夸江渚买了件可心的东西回来。那夸张的舒服的表情把江渚逗得直笑,她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似的。
临睡觉前,江渚问了江母一个问题。
“妈,你说,做什么事情是不是都不应该留有遗憾?”
江母正收拾被褥,站那想了想,才说,“女儿啊,我最后悔的是,就是你爸最后出门那天,我没给他个拥抱。”
江渚歪着头想明白了,就回屋睡觉去了。
江母的意思大抵是,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去度过,好好珍惜每一次告别的机会。
所以第二天,早早起床,给自己收拾了个利索的淡妆,简单的内搭配上阔腿裤,运动鞋,最后是风衣。
盈盈站在那里,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
满意地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点点头,就当是七年前的自己去赴那场只有自己到达的约会吧。
看见群里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掐着早半小时的点,和江母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到了的时候,来的人还没有特别多。
江渚一进门,林森就看到她了。
“这边坐。”
林森朝她招手,江渚就过去了。
免不了和周围的同学就是一通寒暄,聊工作的,婚姻的,家庭的,或者是回忆的。
江渚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或是偶尔被点名后回答下众人好奇的问题。
她视线一直盯着包厢门,她想见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原本在家里一直提醒自己要放平衡的心态,也即将又被失望吞噬。
七年前,他没来,七年后,这场约会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赴约。
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向周围人打了招呼,说是去趟洗手间。
江渚推开包厢门出去的瞬间,还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哎,不是听说于峥回来了?人呢?”
……
出了包厢门,身体内涌现出一阵阵的无力感,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弯着腰呼吸。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想着又有同学来了,慢慢挺起身子,准备打招呼,转过头,身子就被钉在了原地。
他好像比七年前长高了许多,高了她整整一头。模样但是没怎么变,只不过看起来更成熟更有魅力一些。
他朝着她一步步走来,一点点缩短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攫取着她的呼吸。
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江渚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水水————”
凡事到了回忆的时候,真实得像假的一样。
———木心《伊斯坦堡》
20
“水水,我是渡卿。”
随着于峥的这句话,江渚眼前像是出现了黑白默片,一帧帧像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一一晃过。
比如,他是应该早就知道水水就是江渚的。
是他当初指着她的名字,把偏旁部首圈起来,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你看,你的名字里有这么多的水,喊江渚显得不是我的专属,我喊你水水,行吗?”
江渚看见这行字,抬头恰好望进于峥的眼睛里,她看见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做出了“水水”的口型。
从未听见过他的声音,却原来他喊起“水水”来是这般的模样。
轻轻阖上了眼睛,忍不住伸手遮住自己的视线,想着这样就能避开这样的相遇。
是她期待的,却又不是她料想的到的。
再说,她应该早就知道渡卿就是于峥的。
那时是她查了字典,欢呼雀跃地指给他看,“阿峥,我也知道以后要怎么喊你了。”
“卿卿,古代夫妻间的互称,形容男女间非常亲昵。”
然后自顾自地在唇间流连,“卿卿,卿卿”,异样地缱绻,异样地亲昵。就好像互相之间只有昵称,才能够拉进彼此的关系。
于峥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去摸江渚的声带,示意她喊出口。
江渚羞红了脸,然后烊自镇定地叫出那二字。那人指尖触碰的那点,肌肤像是着了火,温度烫人。
而后于峥在纸上比划,“我感受到了,很喜欢。”
所以渡卿的卿和卿卿的卿是同一个含义,所以他才会对她表现得格外关注。同时也明白了,当初他说本体和喻体重合时就不会那么纠结了,是什么意思。
渡卿就是于峥啊,可是好像更纠结了。喜欢也是翻了倍的喜欢,恼怒也是实实在在的恼怒。
***
于峥上前一步,微微弯了下腰,伸手去扯江渚的手,往下拉,露出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