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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从城内找到城外，总算在林子里发现了呆坐在地上的张子游。
“子游，你怎么坐在地上，怎么了？”小莲便是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张子游的状况十分的不对劲，她蹲在张子游的身边，听着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再凑近点想听清楚，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莲叹了口气，“子游，牡丹走了，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如果牡丹还活着，她肯定不希望你这般伤害自己的。”
“没了……”张子游总算回头看向小莲，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小莲，我的才华没了。我不认识字了，我不能写字不能画画，不能考科举了哈哈哈哈哈……我，张子游，成了一个废人。”
“什么？什么意思？”小莲听着张子游断断续续的说，半懂半不懂的。她将张子游扶起来，“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再晚，城门就关了。”
“我不回去……”张子游挣开小莲的搀扶，跌跌撞撞好似喝醉一般往林中走，“我不要回去……”
“你去哪里啊……哎！”小莲跺跺脚，终是放心不下，跟着张子游往林子深处走。
张子游如游魂一般，在林中晃晃荡荡，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鲤跃龙门，金榜题名。可如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牡丹死了，他张子游成了一个废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
后悔么？
张子游不知道。他是真的爱牡丹，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张子游可以放弃生命，却没办法放弃自己的尊严。
“牡丹……牡丹，你告诉我，我究竟有没有错，我有没有做错？”张子游仰问苍天，“老天爷，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张子游，你干什么！”小莲见张子游一副疯癫状态，指着头顶的青天质问，吓得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将他扯了下来，“青天之上乃是神仙之地，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张子游看着小莲，似哭非哭：“害死我自己。好啊，废人张子游哈哈哈……死了不正好。”
“你冷静一点。”小莲啪的一下给了张子游一嘴巴，打了之后，四周一片寂静。她也有些不安的缩了缩手，“你冷静了么……我知道牡丹死了你很难过，但是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如果牡丹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她也会难过的。”
“牡丹？”张子游表情扭曲，“牡丹没有死啊……牡丹在我的梦里。我们每晚都在一起，聊天，作画，赋诗。”
“什么？”小莲看着张子游，他不会被刺激得魔怔了吧？“牡丹已经死了，死在江家迎亲的花轿之中。张子游，你别这样。我好，我和堂本刚好不容易把你救醒的……”
“哈哈哈，你不相信。是啊，谁又能相信呢。”张子游仰面躺下，“谁又能相信呢，张子游用尽所有，换来牡丹的梦中相会。牡丹，牡丹……”
小莲看着张子游躺在草丛里，就这么睡着。
“连睡着了都在叫牡丹……”小莲有些酸涩的看着，“你就这么喜欢她么？”
“……”顾筝忽然出现在小莲身后，“你动了凡心。”她看着小莲，满脸不赞同：“三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记得，你不是真的凡人，你是鲤鱼精。人妖相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知道……”小莲抬头，泪流满面，“我知道人妖殊途，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这个人，念这个人。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对他好，想要让他，也喜欢我。”
“……”顾筝沉默半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收了你的内丹，让你变成人。”
“不……”小莲摇头，“成为一个活生生，暖乎乎的人，是我最开心的事。我要多谢你，让我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让我体会到了五百年都不曾体会到的快乐。”
“可你终究，是要变成妖的。”
“是啊……”小莲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终究是妖，可是妖为什么不能和人在一起。同是青天之下的生灵，又为什么要限制我们？”
“因为你是妖，你得到了比人类厉害很多的能力，比人类长很多的寿命，所以，你总要失去点什么才公平。”
“那我不要这些能力，不要那许多的寿命，把我失去的给我，可以么？”小莲问顾筝，却又不是问顾筝。她问的是这千万年来，上天制定的规则。
“你疯了？”顾筝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莲，“这个男人并不爱你，他爱的是他的牡丹。他为了他的牡丹，可以舍去自己一身才华，你问问他，可愿意为了你付出丁点？”
“是你做的？”小莲抬头看着顾筝，忽然问。
“……”顾筝点点头，“是我做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心愿。”顾筝手一挥，寂静的林中，忽然出现一个飘渺的影子，那正是早已死去的牡丹的魂魄。
“牡丹？”小莲看着牡丹，喃喃自语。
“小莲姑娘。”牡丹依旧还是那么温柔，她冲小莲点点头，随后略微哀伤的看着沉入梦境的张子游。“阿筝姑娘，你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