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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溪隐依约为应外公做了三菜一汤,等收到归还的空饭盒,在饭盒里发现了一卷系了麻线的纸,打开一看,是一张小小的写意画,画风简洁,一只用淡墨描绘的小鸟正在啃米粒,米粒旁边搁了一碗水。
她想这应该是老人家自己画的,画的是那天他们在路边捡起的小鸟,看样子小鸟已经恢复了活力。
她很喜欢这幅画,为此特地买了一个木质相框将它保存起来,摆放在泥人的旁边。
凌晨跑完步,沐溪隐和应书澄提起这幅画,称赞他外公有一双巧手和一颗童心。
“他有很多兴趣爱好,绘画、书法、木工,还会捏糖人,退休后清闲下来,每天都在寻找新鲜的事物。”他停顿后说,“也是因为寂寞,自我外婆病逝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
“那他一个人生活?有没有朋友?”
“他有一个喜欢的人,有时候会和她一起去公园。”
沐溪隐愣了愣,“他喜欢谁?”
“年轻时候认识的人,现在是一个寡居的老太太,比他小一岁。”
“他们是在谈恋爱?”
很正常,现在黄昏恋很多。
“不是,他早就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对方没有接受。”
沐溪隐对此不发表看法,只是说:“我觉得你外公人很好。”
“他们的性格适合做朋友。”他简单地说。
“也好,当朋友的话也比较长久。”她说,“做恋人的话会有矛盾的。”
他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她笑了,慢慢说出实话:“我爸爸也很早病逝了,我是妈妈一个人带大的。有一个叔叔对我妈妈有好感,我妈妈一直没有接受,别人问她为什么,她说结了婚就会有矛盾。虽然她的感情观一直比较消极,但我觉得她的话有道理。那个叔叔从没有结过婚,因为有一条腿不好。他偶尔会来我家做客,陪妈妈聊聊天,一起吃顿饭,这样也有好多年了,仔细想一想这样也好。”
“做朋友也不一定会长久,有的人会因为一件小事就疏远了。”
她默默一想,他的话没错,无论爱情还是友情,能否长久,关键看两人性格如何,相处如何。
过了一会儿,他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对她说:“再跑一圈。”
即使已经有些累了,她依旧陪他慢慢地跑起来,跑到一半闭上眼睛,减慢速度,变成原地跑步。本以为他已经跑得很远,谁知睁开眼睛看见他就在旁边,不禁纳闷,他在等她?
“累了就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他拿起外套往前走。
她很快跟上去。
虽然他从不会说送她回家之类的话,但每一次都是陪她走到小区门口。
这一段路很静,偶有喝醉的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冲着他们咧嘴笑笑,嘴里断断续续念着听不懂的词汇,胆子小的人见状会有些害怕,幸好一路都有他在,她感觉很安心。
回到家后,岚岚又一次问她:“他到底是谁?怎么常常护送你回家?”
“他是我在咖啡馆认识的朋友。”
“朋友?有机会发展一下吗?”
“没有。”她洗掉脸上的泡沫,抬头看镜子,脑子越发清醒,“其实我不算了解他,我们在一起只是聊聊天,跑跑步。”
岚岚疑惑。
“真的。”她洗好脸,回头对她笑,“我没骗你。”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沐溪隐考试的日子,这一次她参加三科的考试,考完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连上班时间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
她正抱着一颗闲心看着一桌的小情侣,手机收到了缪乐妮的信息,低下头一看,连续几张躺在病床上的自拍,其中一张是她穿着病服,头戴卡通猫耳朵的帽子,对着镜头比一个胜利。
“我真的住院了,也算是如愿以偿。”
沐溪隐很是纳闷,不知她是想了什么办法。
缪乐妮一条又一条地发来,不厌其烦地和她解释。
“我连续加班三天,快累瘫了,本来打算周末去看他,谁知接到通知,说是周末还要加班,我整个人急到不行,彻夜失眠在家门口转来转去,结果真的病倒了,高烧不退,送去医院一看是急性肺炎,还兼有急火攻心的症状,嘻嘻。”
“现在算是幸运,也算是不幸运,因为我和他就在同一家医院的住院部,我在二楼,他在五楼,但我暂时不能下床,也不能去看他,怕传染给他。”
“不过,他的小姨白天来看我,给我送来一碗热乎乎的冰糖炖雪梨,真的好温暖。”
“仔细想一想我和他超有缘分,这下是真的成为病友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别说你了,我自己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一想到他就在楼上,就感觉很幸福,唯一受不了的是我老在咳嗽,停不下来,喉咙都充血了。”
沐溪隐赶紧叮嘱她好好养病,不要再发了,以免劳累。
放下手机,她有些胆战心惊,还没有缓过神,就看见骆姐走过来,表情比前几天都要凝重。
果不其然,骆姐开口就是一堆剥豆子般、速度明快的埋怨。
“这几天我简直是生不如死。负责华东区的总经理引咎辞职,空降的新任总经理竟然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比我小那么多。我完全适应不了她的风格,每次开会就是她一个人的漫长演讲,说到一半就哭,自我感动,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还找每一个人谈话,包括实习生,谈一句写一句,当证词一样。她最爱找我谈话,大致是对我这个大龄未婚女人的身心健康表示担忧,还时不时对我饱含深意地一笑,我简直不知道她一脸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沐溪隐认真地听她说。
“我现在快憋屈死了,工作没效率,做事越来越慢,爱拖延,烟瘾越来越大,再下去可能会得抑郁。”
沐溪隐立刻问她上回说的心理诊所有没有开门。
“那家估计是倒闭了,我决定预约另一家。”骆姐几乎要抓狂,“我的状态已经够糟了,怎么又让我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沐溪隐有些读出了骆姐潜在的焦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那么多的女总经理忽然出现,似乎在说明一个道理,生活中多的是比你年轻有才华的人,一来就排在你前面,你必须接受现实,承认自己某方面的失败。
“其实我还不如你呢。”骆姐叹一口气,面有郁结,“别看你现在只是一个服务生,但你年轻,有的是时间,等拿到文凭后换一份更好的工作,再成家立业,爱□□业双丰收,好事不断,圆圆满满,而我的人生已经能看见结局了。”
“骆姐,你年纪不算大,为什么总是一副已经看到头的模样?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只要你愿意改变……”
“别灌我鸡汤。”骆姐麻利地挥手打断她,“改变?我早不是二十岁出头了,现在连记忆力都在逐渐减退,学习技能为零,人都懒惯了,谈什么改变?能维持现状就是万幸。”
沐溪隐闭嘴,骆姐幽怨的目光飘来飘去,直至落在不远处的应书澄身上,惊鸿一瞥,才甘愿定住,“你看看,还是你的工作好,能近距离欣赏美色。”
“他?他也不是每天都来。”沐溪隐解释。
“我看他来得够多了。”骆姐转过头,话锋也是急速一转,“你和他很熟悉吧?”
“普通朋友,会聊聊天,但也不算是很熟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