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顶点小说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顶点小说网zhbhschoo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数十年前,太祖宇文泰游历西域,遇到一群悍匪,300精兵被歼灭殆尽,自己也多处负伤。正在危急之时,却得一个青年公子领着一个黑奴出手相救。那青年公子剑术超群,甫一出手,便击杀百十名贼子,断肢残躯,躺满一地。剩下的喽啰发一声喊,瞬间逃得一干二净。宇文泰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公子道:“将军相貌奇特,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有些挫折躲不过,会要吃些苦头。不如这般,我将这昆仑奴送与把你,也许能相助将军摆脱困厄。”宇文泰推辞道:“此是公子身边之人,某怎能夺爱?况且我府中尚有几十名精干的家奴,足可以牵马。”公子道:“昆仑奴虽然剑术不精、道行不深,但能忠人之事、尽己之责,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宇文泰觑了一眼昆仑奴,委实相貌猥琐,兼以刚才相斗时并不见他上场相助,便岔开话题:“公子如果不弃,愿与公子结为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公子大笑道:“甚好!甚好!不过贤弟有所不知,昆仑奴原是我师傅的书童。我师傅有10分学问,我只学得5分。与昆仑奴相比,武艺、道行、兵法,乃至琴、棋、书、画,我多有所不及。我乃蔽帚,奴乃珠玉,弟何以重蔽帚而轻珠玉也!”宇文泰便道:“你我二人如结为兄弟,便予万金亦可纳也!”公子道:“将军是人中龙凤,不嫌弃我这孤野荒叟,甚好甚好。”二人各自写上生辰八字,宇文泰大吃一惊,原来公子名无崖子,已经100余岁矣!宇文泰将信将疑。公子细说晋、魏旧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尽释宇文泰之疑。于是撮土为香,歃血为盟,结为兄弟。无崖子相伴宇文泰回长安,一路抵足而眠,相谈甚契。无崖子传宇文泰一本兵书、一套戟法,又解下随身携带的龙吟宝剑交给昆仑奴,行至黄河岸边方告辞西去。昆仑奴随侍宇文泰左右,立了不少大功,一直相助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取得天下。后来宇文护当道,昆仑奴离开皇宫,自到赵王府安身。20多年来,昆仑奴不求功名,不娶妻妾,一直在赵王府为奴。时间久了,人们只知道这是个老奴,却不知道他身怀绝技,功盖天地。
昆仑奴拜服在马上,玉儿急忙还礼道:“无论如何,阿叔在我心目中好比泰山昆仑,神一般的存在。这帮鹰犬本事不大,您且放他们自去,免得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昆仑奴一挥手,黑衣人如得敕令,急急打马而逃。
庵罗回头瞥了一眼玉儿,满脸怨恨。
玉儿心中坦荡,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玉儿远嫁突厥,庵罗使出诸般手段为难玉儿,自己也不得善终。此是后话,此处不便赘言。
待黑衣人走远,玉儿拉昆仑奴走到一边道:“阿叔,却又有一件事情求告,还望阿叔成全。”装出一脸可怜。
昆仑奴道:“公主说来听听。”
玉儿道:“却有一个白衣的仙子约我,左近有个好地方叫‘桃花峪’,你说本公主去还是不去?”担心昆仑奴不让她去,故此搬出“公主”的名号。
昆仑奴道:“公主要干甚么便干甚么,老奴岂敢限制公主?公主一生富贵,无灾无厄,倒是去得的。那‘桃花峪’是个仙境,寻常人等不能进去,既是有人相邀,公主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公主快去快回,后日我们在华阴县城相见,如若不成,20日后在梁州汉中郡治相见亦可。”
玉儿道:“原来阿叔也知道‘桃花峪’!我却第一次听说。既然如此,小女子在此别过阿叔,慧娘和众人面前还望遮掩周全。”
昆仑奴道:“老奴省得的,公主只管放心。”说罢,喝令众人调转马头望来路回去。
慧娘不愿意走,昆仑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也走了。
玉儿打马向前,5里之后,果然看见路旁一株状如虬龙的老柳,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弯弯曲曲,一直通向树木幽邃的远方。
玉儿牵着马儿寻路向前。起先还还好,越走越是荒凉,怪石奇树,嶙峋狰狞。虽当正午,却见不到一丝阳光。
玉儿不以为意。她曾经随父亲征战,万人齐行,熙熙攘攘,声势浩大。她不喜那种喧闹,倒爱一个人溜出军营,信马由缰行到一处高岗,遥望长空冷月。慧娘随身背着古琴,便席地架好,她嘈嘈切切地弹起来。琴声枯古,女子往往难以弹出其中韵味,玉儿却弹得很好。其实,在长空冷月的旷野,对望繁如星火的军营,这便是永恒的琴韵……想象中李郎踏着月光循着琴声而来,在大战的前夜,他们并排坐在怪石前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心也合二为一……今日一意孤行,也是心中想着李郎呀!如果能得李郎策马并辔,在这怪石奇木中踽踽而行,不知有多么美妙和喜悦!
转过一个山坳,前面一座松林,远方一处绝壁,正在犹豫,一团白影从草丛中蹦出来。玉儿大喜,那团白影不是他物,正是“神勇无敌救苦救难玉面狐兔”。白狐见了她,伸出一只手爪理了理头颈上的毛发,摆出一个销魂的姿势,直到玉儿全神贯注地关注它,方朝松林里串去。玉儿紧紧跟着。那狐左拐右转,时隐时现,遇到难行的地方,便立在高处等待。也不知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望不到头的山谷呈现在眼前。山谷中既有翠竹苍松,也有海棠香桂,最多的却是桃树,密密麻麻,延伸到远方。
前面上千亩桃林。白狐在前带路,才走入桃林不远,隐约传来琴音。起初清幽如涧,渐渐高亢激昂了起来,直至如江海翻腾,慷慨高歌,最后归于寂静与空灵。
玉儿听得呆了,猛然惊醒,已到桃林深处,一幢吊脚木屋出现在眼前。木屋建在水池之上,屋旁一架水车“咿呀呀”转动着,浅吟低唱;水面上飘着莲叶,开着莲花;几只仙鹤站在岸边,梳理着羽毛,忽儿就飞上了天。一座竹桥通向木屋,一群蝴蝶在竹桥上空追逐,色彩缤纷。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阿妹到了,愚姊不及远迎,还望饶恕。”
门“呀”地一声开了,晓霜尊主立在门首。此时,她已经换了一套衣装,白衣上套了一件紫衫,更显得仙风道骨,气质不凡。
玉儿忙答:“叨扰晓霜姊姊了。这般仙境,原也只有姊姊住得,妹妹来此,少不得要玷污圣地。”
晓霜道:“连玉兔也自告奋勇要去迎接妹妹,妹妹原也是这里的人。妹妹来不得,谁还来得?”
却听白狐“咯咯”地叫,跃入晓霜尊主的怀中,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玉儿忍不住笑了,招手道:“玉兔,玉兔,来我这里,我不怕被你魅惑。”
晓霜也笑,低头逗着白狐,嘴里道:“去,你最想念的妹妹来了,好好儿跟她亲热。我倒有些烦你了。”一松手,将白狐扔过来。
白狐在空中翻着筋斗,四脚划动,好像腾着云驾着雾。玉儿伸出双手,白狐扑到了怀中。白狐初到她怀中,扭扭捏捏,遮着脸掩着眼,娇羞无比,惹得玉儿脸红面赤,一颗心扑腾乱跳。
“这狐媚子,连妹妹也要去招惹。”晓霜嗔道。
白狐偷眼觑了一眼玉儿,把头埋到玉儿手臂下,不再动弹。
晓霜道:“妹妹进来。这狐媚子盼了妹妹多日,就劳烦妹妹抱着,它在这谷中百年,通得人性。”
屋中一间净室。几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墙上挂着一柄宝剑。书架上除了书还有纸墨笔砚。一张矮桌,摆着一块翠玉,纵横交错刻着棋路。旁边放着黑白二子,也用上等和田玉料琢磨而成。
两人分宾主坐下。
玉儿盯着那架古琴,再也不肯挪眼。
晓霜问道:“妹妹喜欢这架古琴?”
玉儿避而不答,道:“刚才抚琴的是姊姊吧。《广陵散》这等宏编巨制,妹妹奏来总是力不从心,把握不住;姊姊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真乃天下第一高人也!”
晓霜道:“愚姐心有不平,感生不逢时,才不济世,与嵇康之叹略同,故能奏之。”
玉儿道:“我听尉迟先生说,当今世上流传的《广陵散》,乃晋代名士嵇康改编而成。嵇康乃我道中人,曹魏中散大夫,有奇才,精于笛,妙于琴,还创作了许多曲谱。传说一日嵇康大醉,读东汉蔡邕《琴操》所载《聂政刺韩王》故事,大为叹服,观其琴谱,颇多缪误,实不是聂政原作。于是操琴,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而无所羁畔,把聂政大悲、大智、大勇、大定的情感变化和立志、扬名、操琴、刺王、毁容、破腹的传奇过程演绎得淋漓尽致,戈矛杀伐,情感对战,大开大合,大起大落,是琴曲中千年难见的精品。可惜,此曲极难,几乎超出了音律的极限,只有旷古一见的奇才方能演奏,故流传不广。还有那些愚笨的琴师,自己无能,却擅自篡改琴谱,古曲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这嵇康的新谱也有多种错版流传天下,只怕也要步古谱的后尘了。哀哉!悲哉!”
晓霜道:“姊姊这里有现成的琴谱,妹妹不试着弹奏一番吗?”
玉儿道:“除非我也喝得如嵇康那般大醉,也一样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记得一日尉迟先生从西域回京,情绪低落,日夜饮酒,大醉抚琴,《广陵散》自指尖澎湃而出。次日酒醒,再抚此曲,纵情到极致之处的3、5个音再也弹奏不出。慨然道:‘我习《广陵散》三十余年,此曲既成,再奏何益?此琴可毁!’将一架古琴摔在石上,至今也不抚琴。”
晓霜道:“可惜了那架古琴!”
玉儿道:“像姊姊这样能随意弹奏《广陵散》曲的,普天下恐怕再无他人。妹妹有缘垂听,真乃快事。姊姊可否有酒,妹妹要讨几杯喝喝。”
晓霜道:“洞府中几坛‘玉液琼浆’熟了,我刚好取了一壶,又得了些万年沉香,正好燃上。你我二人今日就大醉一番,放浪形骸。”说着,一击掌,两个青衣女童抬着一只锡壶走了进来。
玉儿道:“原来这么大一壶,我以为是我家那种小小酒壶呐。敢情那酒缸更是巨大无比。”
晓霜笑道:“这一壶是愚姊一月的量。今日你我就把这一壶喝完,妹妹再去弹奏《广陵散》。”
玉儿咋舌道:“真喝完妹妹只怕要一睡千年了,像那个什么陈抟一样。”
晓霜道:“妹妹睡一千年,我就等妹妹一千年。”
怀中的玉兔“咯咯咯”叫了3声,抬起头,四处张望。
玉儿道:“你醒了?也是闻到了酒香?你就是那个剑道的前辈陈抟,我倒要叫你一声‘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