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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经历了黑色的七月不单单是“高考”,更是时星的离开……虽然,时星的姐姐和村委会领导去西藏接回了弟弟的骨灰;全县城各大单位对于时星烈士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仪式……貌似时星从此就淡出了人们的记忆,这个英雄的名字将深深地刻在人们的内心……
其实,事情并非如此,婉儿在时星离开半年以后,拖着六个月身孕的身子,在战士的护送下,回到了娘家:
“我说了这是一桩‘霉婚’,偏不听,非要给他们订婚,现在好了;他撒手死了,留下我可怜的女儿受苦受累!”婉儿回到家,没有了往常的待遇,相反的,遭到了母亲的言词夹袭。
“我就说,你闺女‘订婚’的日子天空中都有邪气,你们不听我的嘛,这下好了!”这是村上出了名的迷信大使,他本来人品欠佳,不受大家的待见。但是他每次的预言一般都会应验,尤其不好的事情……就在婉儿“订婚”的那天,落魄的他在村口,逢人就说时星是婉儿的灾星,嘴巴里不停地喊着“霉婚”!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们还不相信,叔伯的死就是印证!”
婉儿和时星离开的第三个晚上,那位长者就暴病而终,人们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但是,今天婉儿回村来,两件事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当初时星接祭器时,“月老水烟”的破碎用村上人的话来说,就是不好的兆头……
村里人堵在婉儿的家门口,争论不休……按照“村约”,凡是“霉婚”的当事人,不可以回村上居住,否则村子人都会遭殃的。之前,人们认为的“霉婚”者,他们都不会进村子,在人们的眼中才躲过了那个劫;而今天大腹便便的婉儿回来了,除了他的父亲和哥哥外,包括母亲在内的人都希望她离开……至于她去哪里,出了村子是没有任何人收留她的,包括就近的旅店……
黄昏的五六点钟,本来还是夕阳晚照;瞬间乌压压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紧接着,雷声大作,倾盆大雨由天而降……
“这好好的,怎么就下雨了呢?”婉儿回来连家门都没有进,站在院子中央,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
“妈妈,我不信那个邪,星星他是为了国家牺牲的,你们不能这样!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们就是孩子的外家人,你们要收留我们!”婉儿给站在屋檐下面的母亲跪下了。
“就是,大娘,时星同志是我们的‘烈士’;婉儿同志是他的合法妻子,我们部队批准的!她现在怀有身孕,不能淋雨呀,要不然会出事的!”由于部队比较人员比较紧缺,就派了一名跟时星年龄差不多的,比他早两年入伍的战士——武卫来护送婉儿。他曾是“携笔从戎”的第一批,跟时星的班长是同一时间入伍的,他现在仍然未婚。
“娘,妹子会受不了的!”她的大哥也在给妹妹求情。
“不行,你的女儿是‘霉婚’,她会害死我们整个村子的,你看看这都多久没有下雨了,今天这暴雨就是对大家的惩罚,必须让她离开!你不想那年的恶性事件上演吧?”
在婉儿幼小的心灵中,那件事至今让她不寒而栗,每每想到都毛骨悚然:那时她上小学,晚上睡觉的时候,如同现在一样下着恐怖的大雨……一个晚上雨也没有停,当第二天按时起床的她准备却学校时,却听到村上广播里传来的声音“今天无论男女老少都不可以出家门,村口的桥上发现了灾情,想活命的听清楚了!”这时候,婉儿站在二楼,目光投向了离家一百米的小桥上:那里平时是他们玩耍的天地,也是村子唯一的交通要道;但这一刻她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个画面:青色的乌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蠕动……一个小时以后,防汛队的穿得跟飞行员一样的人们,从三辆大卡车上下来;她清晰地记得,他们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们挥动铲子忙碌的身影……直到下午三点多,不停地开来开去的卡车、那些人们才停了下来……这些孩子被关在家里整整一天,到再一次天亮的时候,这些满街跑的野孩子,第一次有了城里孩子的待遇——各家各户平时上学满街的孩子由家人牵着手送到了学校,并一再叮嘱放学了别乱跑,他们会来接!这待遇持续了一个礼拜左右。那时候,幼小的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依稀从大人的嘴巴里听到“霉婚”的字眼,知道桥上的是蛇……
人群中一个人说了一句后,大家瞬间围了上来:这一刻,纵然她的母亲心软,想收留女儿,村上人也不会答应的:
“女儿,你离开吧!你不能害了整个村上人,你走吧!”母亲的一句话后,婉儿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响起记忆中的画面,她觉得自己不能自私……只见她跌跌撞撞地起身,在战士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说来也奇怪,就在婉儿走出了家门的那一刻,雨突然间停了,地面瞬间也干了……如果把目光只头像水渠,你会以为是谁家里灌溉秧田的水管爆裂……身后传来一声欢呼声,婉儿的心死了!
“家我可以不回,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要!”婉儿倔强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手抱着肚子,奔跑着朝村口去了……武卫马上追了出去……
“婉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武卫追上了婉儿。
“我也不知道!”婉儿这一刻她需要个肩膀,需要一个说知心话的人,更需要一碗温柔的汤给她肚里的孩子补充能量……“你相信我们是‘霉婚’吗?”
“什么‘霉婚’啊?我根本就不相信什么迷信,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要相信科学,好不好?”武卫虽然没有时星的帅气,但军人的正气是相通的。
“那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怎么解释?”她哭了,不说其他的,就刚才的雨,她真的害怕了。
“我见到在你身上发生的就是自然现象,雨的形成和降落你不是不知道吗?亏你还是当代的大学生,我真不爱看你这样!”武卫也是来自边远的鄂州,他们那里的愚昧思想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比起这些愚昧的人们的思想,我们必须要选择的就是独立去应对。你回家来之前也不跟你的家人提前打个招呼,现在……”本来他是有一肚子火的,而是瞬间压下去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今天先找地方住下来,再做打算!”
无助的婉儿望着身边这个热血男儿,鼻子一酸扑进了他的怀里:自从时星去世,她抑制着不让自己的悲伤表现出来,她不在众人跟前哭泣,故作坚强的她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武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乡,两只手在空中凝固了,他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我只需要一会,谢谢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近过女性的他,在拥抱着她的那一刻身体触电一般,燥热难耐……
“你等一下,让我把扣子解开,热死我了!”其实,婉儿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尴尬……忙收回了理智:
“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出去,到前面如果有大车挡一个,直接去省城吧,今天晚上这一块是不会有一个人收留我们的!任何旅店也不会,吃饭的地方也是……”
“同志,你们这是到哪里呀?我看你们还穿着军装,是部队的吧?”他们二人在路上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遇到一辆拉沙子的卡车,司机人善良,让他们进了驾驶室里。
“我们这还有一段路,今天误了坐车!”武卫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只好乱编了一个。
“别说瞎话了,我都知道!在村口,有人挡住我,让我一定要避让你们,不要去帮助,以免惹祸上身——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他们这不是纯属迷信嘛!”司机一看就是个明眼人。
“对不起,我怕……我不是她的丈夫,我们是战友!”武卫解释道。
“不用解释,我看出来了,如果是丈夫,就不会回这里来!”司机的眼睛望向了前面,“好好坐车,我一定把你们带到最安全的地方!做人记住了:走得端才能行得正!”
“谢谢大哥,谢谢!”婉儿这一次的眼泪是感动的,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事情,但她坚信大哥说的“走得端才能行得正”……
“快起来了,我给你们母子打了热的汤面,必须吃点!”旅店里安顿好了婉儿,武卫出去了……这一刻,他正提着吃的回来。
“我吃不下,我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事情!”婉儿躺在床上没动,武卫也不再说话,而是自己在一边吃饭了……
“你现在要做的除了坚强,别无选择!”吃完饭,武卫躺在两张凳子搭的简易床上。本来,他要给自己开一个房间的,但考虑到她一个人,又怕她晚上有个什么事,到时候不好跟部队交代……
婉儿什么也没有说,走到桌子前,吃饭了……
“你现在接下来怎么办?不行我把你送到时星的家里去吧?毕竟你去过他们家,虽然你们不是法律承认的,但你们是部队承认的夫妻。你们这里有讲究,他的老家应该不会吧?老人失去儿子,有个孙子做希望,他们应该会开心的。你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我等下出去看车票……”部队给他护送就是五天假期,这都过了两天了。
“够了,他的家我不会回的,上次去他家里他父母都不理我们,这次如果回去,那等于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婉儿的情绪激动,“你不用管我,明天早上你就回部队,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好!”说着,桌上的饭菜也不吃了,直接躺倒床上,蒙头睡了……
时星刚去世的时候,她想过一辈子为他守候,可是,越是到了妊娠后期,她越是受不了——将来漫漫的人生路,她怎么办?部队她这辈子不可能离开的,怎么办?在她回家时,朱娜给她出的主意是——你还年轻,找个人就嫁了吧!一个女人带孩子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家人帮忙!起初,她的心里很不悦,但今天回到家里的境况,她决定了——生了孩子,就找个人嫁了!
婉儿在床上辗转难眠……
“婉儿,我有个建议,你先听听,不要急可以吗?”武卫说不上什么原因,自从第一眼见到婉儿时他就有点自卑——那是在去年他们去参加“维和任务”时,他跟战士站在车上,看到她穿过人群和他拥抱在了一起的场面……
“你说!”婉儿的温柔是他没有见过的。
“现在如果你不嫌弃,去我家里吧,我家里就我母亲一个人!不过是农村!”武卫说的声音很小,他害怕她咆哮起来,“好在现在城乡改造,我们那里不种地了,家里都住在楼房里面!你如果不嫌弃,我们明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