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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刚起来的时候,天还有些暗淡。隔着门窗远处传来牧人赶羊群的声音,声音游走远处夹着回音。
这里是有些偏僻的,听到的声音总是一些回音之类的。老鹰盘在天空,山尖一抹红光,渐渐没了踪迹。
父亲与平时一样,在我起身的时候,他就不在屋里了,应该是牧马去了。桌子上有收拾好的包裹与几百块很旧的钱,和一颗红色玛瑙石。和一杯羊奶,看到这杯羊奶。一瞬间一段羞耻的往事,从心头涌到脑海。
“不要跟他玩,我父亲说了,他出生的时候下了初雪,冻死了族人的羊群,克死了他的母亲。”
“我妈妈也说过,他们是从外地来的。”
“我奶奶还说,他们肯定是有灾难的,是受城中人驱逐才到了这里。”
“科尔沁族人”这是我对他们独自的谓称。说的话,多年后,就像诅咒一般,在我身上一一应验了。我也是从那时候知道这个噩梦的,从此便像是坠入无尽深渊,逐渐消沉。这件事情我一直瞒着父亲,连我的秘密基地也没有详细记载,我像是已经将自己视作另类了。
我一直被视作灾难一样的存在。想到这里,我都开始嘲讽自己了。我被夹在悲愤羞耻中,却也渴望“救赎。”这真是可笑。
只要心血来潮,某一天某一分钟某一秒,想要挣脱这种束缚时,就像深陷淤泥,反复挣扎,只会越陷越深。有时候又像杂技表演团胸口碎石的片段。这种被压得不得动弹的痛楚,侵蚀着血肉深入骨髓。这让我今后过的每一天,每每想起,都无比羞耻。
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就连关于母亲的事。也从来没有讲过,只是喝醉酒的时候,会深夜发泄。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想活在这世上了,这样糊涂的祈望,多年后的某一天也应验了。由于这些,我上课时常打瞌睡。挨了老师不少鞭子。
“希年,希年,你去哪儿啊,还回来吗?”我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原来是她,风一样的女孩。有时候,我在想,像她这样热烈的女孩,生活在这个局限的地方,真是难为她了。
“嗯”对我来说,这样潦草这回应,会令人气愤,但我知道对她来说,却是另一种期望。对我而言,她又何尝不是年少途中的一抹月亮呢?我不做任何回应,又何尝不是言不由衷。
“希年!接着,给,拿着”她扔来了揉成一团纸。我接过,并没有着急打开来看。我撺在手心,在她面前仍然一副的冷漠的样子。等她走后,我才敢翻看那张纸。
“花会开吗?”纸上没有长篇大论,这简单的四个字,多年后却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用饭过后,父亲迟迟没有回来。我本来是要洗衣物的,巧的是,这个时候下雪了。我想大概是老天也希望父亲来送我一程吧!这样的解释也不是未尝不可。
这是我生平独自去往他乡。
雪又下的大了,我换上了厚衣服。过了两个时辰,雪停了,仍然不见父亲回家。(大概是路滑,马儿可能今天有脾气,应该去的远了。)这些声音,我甚至怀疑这并非是我所想。
我出门了,一两步我时不时的会回头去望,这样一直持续到看不见房子的时候,终止了。
到了车站,不一会儿,又下雪了,自从那件事情后,我并没有很厌弃雪,相反我将雪示作神明一样的存在,当然,只是在我心里。看见白雪,纯白一片,好像就看不见黑暗的日子了。
今天也没有列外,我站在车站外,看向远处的科尔沁山峰,常年的积雪与今日的雪互相交绘。显得科尔沁,沌洁又高雅。
迎着飞雪,大概是检票的时间要到了,我再一次回头看向我身后。白雪中隐隐约约走来一个人,像是父亲,离更近了,我更肯定了,心中喜悦的默念到,没错,就是父亲。他没有穿太厚的衣服,他手里拿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