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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赫尔回到老家之后,只在家里住了两三天,便去陪了外婆。外婆家住在村的另一头,要经过一座石桥和一片竹林就能到达,走路不过十分钟,十分便捷。
冬天石桥下的溪流枯竭,露出大片的石块。小时候这里的溪水很清澈,夏天的时候,他们兄妹三人常来这里捉鱼摸虾,水既清凉又消暑,这里充满了她小时候的记忆。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竹林,冬天竹叶纷纷掉落,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夏天的时候,村里许多人都会来摘一些竹叶煮水,清甜解暑。徐赫尔围着厚厚的围巾站在竹林前,这片竹林其实是私人的,可是春天的时候,她跟小伙伴们常常偷偷来挖竹笋,甚至被恶狗追过几次,但竹笋的魅力远超过对恶狗的惧怕。
一路上徐赫尔跟不少人打招呼,都夸她去了大城市连人都变得漂亮了不少,让徐赫尔十分不好意思,加快了脚程,避免遇到更多人。
外婆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晾晒东西,徐赫尔来的时候,她刚好把东西都摊开来了,见到徐赫尔的时候,不由得朝她招了招手,徐赫尔乖乖地坐到她身边。
方梦看着出落得越发漂亮的小孙女,十分欣慰,却又嗔怪道:“去上海半年都不回来,可是被上海的繁华迷住了眼?”
徐赫尔乖巧地挽着外婆的胳膊,讨好道:“本来打算国庆的时候回来的,但班上临时做了调整,就没时间回来了嘛。”
方梦欣慰地握着她的手:“跟外婆说说,你在上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徐赫尔伸出指甲给外婆看:“之前的事都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唯一没跟你说的就是我这复杂的指甲,别看就简单地涂了个颜色,工序复杂着呢!”
方梦当真握着徐赫尔的手仔细看了看,笑:“你又诓我,不就涂个粉红色的指甲嘛,哪里就那么复杂了。”
徐赫尔佯装委屈:“真的啦,涂指甲前先修手护甲之类的,涂完一层再用一个灯箱烤一会儿,再涂再烤,反复三四次才算完结呢。”
方梦精怪地又看了眼她的指甲,言归正传:“你还记得钟老师吗?”
徐赫尔想了一下便道:“是小学的时候教过我的数学老师吗?外婆怎么忽然提到他了?”
方梦叹了口气:“他老婆不是去年病逝了嘛,前段时间托了别人来问你妈妈的情况,你该不反对你妈再婚吧?”
徐赫尔一愣,其实在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外婆就跟自己提过关于母亲再婚的事,当然徐赫尔并没有反对,但外婆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具体的人选,如今她忽然提到了小学的钟老师,让她有一刻的怔忪。
方梦见小孙女这种表情,解释道:“你妈也守了你们这么多年,连最小的你都长大成人了,她的后半生总得有个伴,你们这三个孩子再怎么孝顺,也没办法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
徐赫尔抿了抿嘴,勉强地笑了笑:“我不是反对,只是这事儿来得有点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而已。钟老师其实条件不错,我当年念书的时候对我也不错,可这件事就算是我妈同意,我哥那脾气也不见得能答应。”
方梦也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赫琦的脾气,但总不能因为他让你妈下半生孤单一个人吧。钟老师条件不错,要是你妈跟他在一起,也不用出去打工了,即使钟老师日后退休,他每个月的退休金和养老金也足够让你妈过得很好!”
徐赫尔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先向我哥探探底,然后再安排我妈跟钟老师见个面吧。大家同住在一个村,要是闹大了,谁都不太好看!”
方梦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孟方田想要顺利再婚,徐赫琦是关键,只要他肯支持,就是徐家二老反对,也毫无影响,毕竟在农村,儿子的话语权比公婆要重要。可是方梦和徐赫尔都清楚,想要说服徐赫琦同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徐赫琦如今顶着他们徐家这一支的门楣,让寡母再嫁,说得不好听是儿子没本事给母亲养老,所以村里有儿子的寡妇很少再嫁,就是儿子不同意,觉得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侮辱。
因此徐赫尔从外婆家回来的时候,满怀心事。嫂子马红梅对徐赫尔很好,见她的脸色不太好,便关切地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徐赫尔看着大嫂,内心有些复杂,其实大嫂是个很好的助力,但她一向对丈夫的话言听计从,要让她支持婆婆再嫁,并不现实。
马红梅在徐家过得很开心,婆婆脾气涵养都很好,对她也大方,每年回家都给她买东西;两个小姑子虽然脾气各异,但都不是计较的人,尤其是徐赫然,总是一张笑脸,也爱跟她多说几句家常话,至于徐赫尔,她的话一向不多,可也对她这个大嫂很是敬重,所以嫁人之后的日子反倒比在娘家过得有滋有味。因此对待徐家人的时候,她也多几分真心,尤其是徐赫然也到了适婚年纪,她也帮着相看合适的人选。
徐赫尔想了想,便假装叹了口气对马红梅道:“我是觉得外婆太孤单了,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儿,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马红梅没听出徐赫尔的试探之意,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外婆,便忙解释道:“外婆她一个人住惯了,之前赫琦提过让外婆搬过来跟我们住,反正也住得下,但外婆不肯,我每次去看她,她都送我好些东西,让我都不敢常去了,怕她把好东西都给我,自己却没有!”
徐赫尔知道大嫂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便说道:“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看到外婆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些心疼,要是能有人陪着她就好了!”
马红梅隐约猜到了徐赫尔的意思,但外婆年纪那么大了,再找个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便安慰道:“你放心,前几个月的时候,我带着外婆和爷爷奶奶都去检查过身体,外婆别看着瘦,身体特别好呢。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多往外婆那边跑跑,多陪她说说话。”
徐赫尔笑了笑,大嫂对他们这个家也是尽心竭力的,当初觉得她配不上哥哥,如今看来,她是适合他们这个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