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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开拎着一袋小蛋糕,穿过昏暗的走廊,挨个敲门发点心。然而除了汪裁之外,其他几人皆不在办公室,负二楼空荡荡的,没个人气儿。
“余霆和白老师不在也就算了,他俩本来就不常在,但是周易怎么也没来?”晏云开把手中的袋子塞给汪裁,“小周前几天只跟我说请一天假,这几日是都没来上班?”
汪裁得了其他人的几份,十分高兴,说道:“不知道呀,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兴许是家里什么事耽搁了也说不定。”
晏云开笑着伸出食指抵了抵小孩儿的额头:“少吃点,蛀牙。”
他替小孩儿掩上门,拿出手机来,给周易打电话,然而那边没有接,给他发微信,也没有回复。
晏云开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周易那小子平日工作认真得很,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旷工这么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晏云开抬起头去,只见自己办公室的门微微敞着,室内明亮的灯光从那一处涌出来,赵盗机站在门边,背着光,影子投在地上、墙壁上,形成一个曲折奇怪的剪影,而他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沉静而温和。
见晏云开不说话,赵盗机又问道:“怎么傻站在外面?无端皱眉做什么?”
“小周三天没来上班了,电话也不接。”晏云开扯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并无笑意,“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不知为何……”
他抬手,揉揉眉心:“哎,我待会儿去周家看看去。你呢?要出门?”
赵盗机侧身让他进屋,拇指指腹抚摸着他的眉头,直看到展眉,眉梢眼角隐约染上笑意,赵盗机才放开手,说道:“唐珩要去交防控图,刘臻言叫我暗中跟着。”
晏云开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赵盗机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眼中一派平静,连轻视不屑的神色都懒得做,显然不认为那些人族术士能将他如何。
赵盗机走后,晏云开从抽屉里找出车钥匙,将办公室上了锁,决定去周易家看看。
此时还是下午时分,空手去拜访总归不够稳妥,晏云开在路上还买了一个果篮,开着车进了别墅区,保安看到陌生车牌,原本想拦他,晏云开从车抽屉的一大堆证件里找到一张该住宅区的车辆准入证,这才被放行。
离周易家的楼房越近,晏云开心中的怪异感就越来越严重,心口处黑白太极浮现出来,发着微弱荧光,在黑色西装外套上看得格外显眼。
晏云开停了车,手掌虚虚拂过太极浮纹,将那开始旋转的图案隐了去。
他提着果篮,按响门铃,佣人来开门,还记得他,接过果篮,招呼道:“晏科长?您好。您是来找小少爷的么?小少爷病了,还在房中歇着,我带您上去?”
“怎么突然病了?”晏云开礼貌地笑了笑,“劳烦您带路。”
佣人说道:“哎,前几日发烧了,小少爷说请了几天假,待在房里都不愿出来。”
晏云开皱了一下眉头,佣人察言观色惯了,连忙道:“怎么?可是小少爷耽误了工作?”
“不,没事。好好休养身体才是关键。”晏云开微笑。
周易根本没有请病假……怎么骗家中说请了?
佣人将他带到三楼的一间卧室前,敲了敲门,里头闷闷地问了一声“什么事”,佣人道:“是晏科长来了”。
晏云开垂着眼,细心听房里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开了,周易面容苍白,眼底有些青黑,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周易勉强笑了笑,打招呼:“晏哥,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晏云开直视他,眼神很坚定,又带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周易顿了一顿,总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看透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容苦涩,对佣人道:“您先去忙吧。”
佣人离开后,他将晏云开让进屋,苦笑:“晏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晏云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遍卧室,在一张椅子上坐了,面带微笑看着周易,一双凤眼清澈锐利,“旷班又不请假,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这不是催我来找你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易坐在床沿,低着头,咬着下唇,紧紧地拧着眉,眼神十分挣扎,良久,极为疲倦地闭上眼。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房间内溢满沉默,隐隐有一种紧张和压迫感,片刻,晏云开缓缓问道:“这件事,跟我们这段时间在查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周易眼睫颤了一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晏云开看着他痛苦煎熬的模样,没有退让,继续问道:“这件事,跟你,或者说,跟你的家人,有没有关联?”
周易睁眼看他,眼睛眨了一下,滚落下一滴泪来。
“晏哥……晏哥……我不知道……”
晏云开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抽了一张纸,替他擦去眼泪,宽慰地轻拍他的背脊,搭上他的肩。
周易哭得特别压抑,仿佛怕被什么人听见了一样,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晏哥……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想说……”
为什么要这样呢?周易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是那天晚上,没有去给爷爷送药就好了,要是那天离开时,没有回头看那一眼就好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爷爷呢?
明明是单位第一任领导,从小到大教导他要博爱济济苍生,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抛弃自己的信仰,成了魔……
事到如今,晏云开还有什么想不到的,不禁心中戚戚,仰着头,怅然地看着苍苍郁郁的树木。
周易又悔又恨,忠孝怎么就难两全!他心中郁结,悲痛至极,一边暗骂自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为人孙,一边又痛恨爷爷所作所为,不敢想象老爷子这些年误了多少性命!
楼下,花园中,佣人端来果盘。
正晒太阳的老人未睁眼,疲惫问道:“家中来客人了?”
“是晏先生,来探望小少爷。”
“哦,是云开来了啊……”周成正睁开眼,“前几日郑部长送来一饼新茶,你取出来,请他品品。”
佣人应声而去,周成正平静地看着前面花圃中一支开着正盛的花儿,不徐不缓地伸出手去,掐下了那朵花。
艳丽的花朵掉进泥土中,染上了污土。
石桌上的手机响了。
与此同时,单位大楼第三层。
这里是国安部下属某谍报小组的技术人员的办公室。
刘臻言盯着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T恤短裤人字拖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双手搭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皮肤比对着黑色的键盘,看起来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
一个显示屏上的画面被放大,清楚地映出唐珩和一个男人的脸,那男人拿着手机,正在拨打电话。
年轻人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前方的显示器,敲击键盘的手快得都要出残影,他抽空对刘臻言说:“刘处,这男的手机监听什么时候能撤?过两天我有活儿了就,怕是帮不了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