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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3主要人物:安德列•古裡耶维奇•博布罗夫斯基(安德里克)——村庄的领主,已故。
奥尔加•加夫裡洛夫娜•博布罗夫斯卡娅(奥莲卡)——村庄的领主夫人,32岁。
阿纳托利•安德列耶维奇•博布罗夫斯基(托利亚、托利奇卡)——安德列和奥尔加的独子,13岁。
瓦莲京娜•叶梅利亚诺夫娜•马克西莫娃(瓦莲卡、瓦列奇卡)——博布罗夫斯基家的僕人,20岁格裡戈裡•克拉夫季耶维奇•贝科夫(格裡戈裡什卡、格裡沙)——自由农,48岁。
菲奥克拉•瓦西裡耶夫娜•贝科娃(菲克卢莎)——格裡戈裡的妻子,42岁。
瓦季姆•格裡戈裡耶维奇•贝科夫(瓦季姆什卡)——格裡戈裡和菲奥克拉的长子,25岁。
柳博芙•尼古拉耶夫娜•贝科娃(柳芭、柳芭莎)——瓦季姆的妻子,24岁妮娜•瓦季姆耶夫娜•贝科娃(纽罗奇卡、纽拉)——瓦季姆和柳博芙的双胞胎女儿,7岁。
卢卡•瓦季姆耶维奇•贝科夫(卢卡沙)——瓦季姆和柳博芙的双胞胎儿子,7岁。
米哈伊尔•瓦季姆耶维奇•贝科夫(米沙)——瓦季姆和柳博芙的幼子,2岁。
阿纳斯塔西娅•格裡戈裡耶夫娜•贝科娃(娜斯坚卡、娜斯佳)——格裡戈裡和菲奥克拉的长女,16岁。
伊戈尔•格裡戈裡耶维奇•贝科夫(伊戈鲁什卡)——格裡戈裡和菲奥克拉的幼子,13岁。
叶芙多尼娅•格裡戈裡耶夫娜•贝科娃(杜妮亚、杜妮什卡)——格裡戈裡和菲奥克拉的幼女,11岁。
轻便马车一行上鬆软的泥土路,那刺耳的辚辚声便立即消弱了。
上午刚刚降过一阵骤雨,压灭了在仲夏的村道上常见的恼人沙尘。
车轮带起湿润的泥土,撞击在厢底沙沙作响。
离开县城,鑽进郊区的密林,道路两边高大椴树的浓荫从头顶飘过,我放下了遮阳棚,享受在密林的包裹下免于毒日炙烤,甚至带有一丝潮湿幽凉的微风,半日来积鬱在胸中的苦闷也消散大半。
对于一个蒙受上帝垂青,在幼年便显露出博闻强识的天分,又在一对高尚的双亲一丝不苟的家教下,薰陶出勤奋正直的品格和远大抱负的孩子而言,被迫中断心爱的学业是多么残酷啊。
况且这个孩子在三年内,刚满十三岁就完成了中学的学业,他的恩师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力荐“平生所见最才华横溢的学生,阿纳托利•安德列耶维奇•博布罗夫斯基先生”
赴圣彼德堡医学院深造。
正当计画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他的眼前浮动起彩色的迷蒙,彷佛已经作为在广袤的俄罗斯土地上东奔西走的盖伦或帕拉塞尔苏斯,为祖国母亲的疗救那千百年来的沉疴时,他最亲爱的母亲寄来一张薄薄的蓝色信纸,却把一切击碎了,那封家书上字迹模煳,除了在入封信行四周勾出的花边,几乎每一丝墨蹟都被泪水浸透了。
开头如同三年级每一封从普裡鲁契诺寄来的家书一样,提到了英年早逝的父亲安德列•古裡耶维奇,之后便是一行接着一行的痛悔、哀歎、求恕,任何人都会惊讶于在一副小小的画边框中居然塞得进如此多用端正娟秀的字体写就表示痛心疾首的字眼。
我得知自从父亲过世后,普裡鲁契诺村的经营一日不如一日,庄田已经变卖大半,如今终于供不起我的学业了。
对此我毫不意外,其实在父亲尚在缠绵病榻期间,当时我儘管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便已经对家境的败落有了切身之感。
我对母亲也毫不怨恨,我那信念如山岩般坚定,心思如麻丝般缜密父亲不能实现振兴家业的心愿,生性浪漫、多愁善感母亲如何能勉为其难呢?穿过绵延数俄裡树林,视野裡出现了开阔的麦田、低矮的果树林、一间一间灰色的农舍,我心裡知道,自从离开省城后,经过三日漫长的旅途,普裡鲁契诺村就要到了,午间阳光重新烤在我的身上,我重新支起遮阳棚,脱下粗呢学生制服的外套和制帽,但身上很快还是汗透了。
从车夫安托什卡的几乎从不离身破斗篷上也飘来类似于腐烂鲋鱼的气味。
我皱皱鼻子,把头歪倒车厢的一侧,唉——谁叫普裡鲁契诺只剩下这么一个勉强能在车辕上坐稳的的车夫呢?——其实安托什卡也还是个和我彷佛的孩子,只有不到十八岁,他的父亲长鬍子吉洪便是我们家原来的车夫,到了前两年家境败落,养不起马的时候,便拿着五十卢布被打发走了。
几天后,听说是醉死在了镇上的酒馆裡。
从此安托什卡那便出现在这架老的要散件的三套车车辕上,紧紧裹着父亲留下的斗篷,去邻村和镇上四处受雇干活。
想起老吉洪披着掸刷得平整的斗篷、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瘦骨伶仃的邋遢背影,以及那件被当做珍宝从不离身,以至破旧邋遢的空荡荡大斗篷,我的心情更加阴鬱了,连刺眼的阳光也无法将那萦绕在心头的阴云驱散。
进入普裡鲁契诺村的地界之后,浓绿的春小麦田地中开始出现斑斑驳驳的枯黄,甚至大片大片枯萎,那是连绵的干热天气和灌溉不善的恶果,这片时代属于博布罗夫斯基家族的领地如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萧条和贫穷,很多无人耕种的田地杂草丛生,很多几年前虽然简陋但还算完整的农舍破败倾圮了,有的像是因废弃而失修,有的则像是被住户亲手拆掉了屋顶,一路上几乎没有看见一面完整的玻璃窗,但在这些似乎无法居住的破屋深处,居然能依稀看见一两个蓬头垢面的妇人的脸,因听见马车声响而好奇地探出来。
一路上很难见到几个人,只有几个穿着破烂衬衣的小孩在撂荒的别伊苏格河岸上放牧几头瘦牛。
多年没有平整过的土路令马车大幅颠簸,我的屁股在车厢板上撞得生痛,见剩下的路程不到半俄裡,便要安托什卡勒住三匹瘦骨伶仃的马,让自己下地走过去,这个闻起来像是渔民的车夫帮我搬下皮手提箱,抬了抬参差不齐的氊帽沿,便驾着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蹦蹦跳跳的马车走远了。
现在正是烈日当空的午后,我戴上学生制帽遮阳,一隻胳膊上搭着外套,另外一隻拎着手套箱一瘸一拐的走了半俄裡。
我久违的家宅已经很近了,那红砖牆和灰铁皮屋顶的宅院,与我十岁离家去省城上中学时相比差别不大,只是外牆更加斑驳,攀附在牆面上的藤蔓更加茂盛些罢了。
我的汗水从两鬓淌到下巴尖,湿漉漉亚麻衬衣紧贴在身上,裹在靴子裡的足尖像是浸在滚开的沸水裡,鼻子裡也嗅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汗味。
我穿上制服外套,把上下的衣服整理了一番。
这套去年裁剪的蓝色制服对于个头勐长到两俄尺三俄寸的我已经显得太小了,浑身绷得紧紧的,而且肩部和袖口已经绽了线,连我自己有时都觉得滑稽。
但母亲期待见到的想必是三年的正规教育培养出的举止得体绅士,怎能像个没教养的庄稼汉一样单穿衬衣去见她呢。
母亲果然坐在门廊前等我,身上的晨衣还是三年前送别我时的哪一件,但颜色已经从象牙色褪成了白垩色。
金色的头髮仔细地编织盘绕过,面庞上妆容精緻,比起三年前憔悴了不少,面色苍白,两颊又消瘦了几分。
“托利奇卡啊,”
她伸长纤细的手臂,抚弄我及肩长的金髮,“面貌是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孩子气。头髮又蓄得这么长,简直是个美丽的少女了。”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在努力唤起内心的喜悦,生怕母亲察觉到我愁苦的神情而更加自责。
但真正见到母亲时,那种纯粹的欢喜和亲切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将前日裡哪些似乎断人肝肠的忧愁都荡涤一空。
我挺直了胸膛,“我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强壮的男人了,妈妈。瞧瞧我的胳膊”,我挽起袖子,使劲屈伸了几下,努力鼓起小臂上的肌肉。
“我拼命锻炼,要在体育上不输给大我三四岁的同学。”
母亲微笑着把手移到我的胸脯上,又向下滑到腹部,大腿,中途甚至在我被紧身裤绷得微微凸起的胯间微微摩挲了一下。
“嗯,身子结实得很呢。”
母亲在热浪灼人的室外坐了太久,已有些疲惫了,我也觉得自己一身尘土和汗水,怕引起母亲厌恶,于是我们说了几句温柔的体己话之后,我就扶她进屋了。
老宅的前厅依然很整洁精緻,胡桃木的餐桌上铺着乾淨的桌布,只是上面的银烛台已经变成了锡烛台。
扶母亲进卧室休息之后,我又把行李放进自己的房间安顿好。
母亲的卧房和我自己的卧房也还收拾得不错,其馀的房间几乎都是空荡荡的。
我最后来到父亲的书房。
裡面居然剩下几件傢俱陈设陈设,我站在昔日裡父亲最爱伫立沉思的落地窗前,拨开帘布,俯瞰广袤的花园,那是我童年的乐园。
花园北侧的几株早在人们定居之前就已矗立于此的参天大树依旧忠实地并肩洒下遮天蔽日的浓荫。
从别伊苏格河引来的水渠自盖着浴室和厨房的花园的西南角进入,沿着花园边缘环绕半周,穿出篱笆流入了园外的庄田,那片地是我们的家僕耕种的,远远望去是一片难得的葱绿,算是今日所见庄稼长势最好的一块地了。
但令人无法忽视的是,故去的父亲最喜爱的大片蓝色鸢尾花、鬱金香,连同修建整齐的草地全部不翼而飞,如今成了一片新翻的土豆和蔬菜地,母亲时常徘徊的凉亭倒是还在,孤零零地矗立在裸露的田地正中。
父母双全时那幸福而优雅的岁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不禁悲从中来,蜷缩在了一条积满灰尘的旧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阵凌乱的笃笃声把我从安稳无梦的酣睡中唤醒,这时已经是下午的四五点钟光景,西斜的阳光射进书房的窗户,已经成了昏黄色。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发现身下的沙发都汗湿了。
浑身的气味愈加刺鼻,被湿漉漉的衬衣包裹了好几天的皮肤奇痒难忍,急需好好洗个澡。
从厢房的窗向外看去,有一个健壮的女人正在从院角的柴堆裡挑出乾柴扔在地上,那笃笃声正是因此而发出的。
我认出她是瓦莲卡,从与母亲之前的通讯中,我已得知母亲为了节约开支,在家裡只留下了这一个僕人。
不,对我而言,瓦莲金娜•叶梅利亚诺夫娜绝不仅仅是个僕人,而是没有血缘的姊妹。
这个倔强的姑娘的母亲是我们家的女僕,一个一夜缠绵后就不知所踪的男人,让她怀上了瓦莲金娜,她在生产后就死了。
瓦莲金娜在女管家和厨娘的庇护下长大,也就被当成了干杂活的小女僕。
当她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开始尚在襁褓之中的我了,我在她怀裡甜睡度过的光阴,甚至比在母亲怀中还要多。
我能忆及的童年生活,除了父亲谆谆善诱的课堂和母亲温存的卧榻,便是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光了。
我记得十几岁时的瓦莲卡生着浓浓的黑眉毛,猫一样活泼的绿眼睛,脸颊胖嘟嘟的,上面被太阳晒出了不少雀斑,一脑袋乱蓬蓬的红发从来没有梳理过,行为举止大大咧咧,无论站在还是坐着,总如同男孩子那样叉开腿。
她性子是村子裡最野的——跳上没有鞍鞯的马在村道上狂奔,爬上十几尺高的栗树摘栗子,跳进飘着浮冰的河水裡捕捞鲶鱼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甚至没有一个男孩子比得上,而无论是针线、打扫、做饭、洗衣、照顾家畜,还是织篱笆、钉屋瓦、挤奶,粗活细活样样都做得好,她整天干劲十足地忙东忙西,活脱脱一个劳动女神莫科什在人间的化身,如果没有活干,她也会一个劲儿的奔跑、蹦跳,被太阳晒黑的皮肤总是汗涔涔的,胸口和腋窝裡散发出一股汗水淤出的麝香气。
我们几乎每一天都腻在一起,从一大早照顾我起床穿衣,到夜裡在澡堂裡帮我刷洗身体。
虽然在父母面前我扮演者令他们骄傲的文雅的小少爷,但一旦和瓦莲卡在一起,我也成成了十足的野孩子她时常背着我在村外的荒草地上下套逮土拨鼠,或者去树林中采蘑菰,或是什么也不做,一整天在野地裡翻滚打闹直到精疲力尽。
但这段金色的日子终究等来了结束的时刻,尽情玩耍之外,我的学业也突飞勐进,父亲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他一直催促我儘早上中学接受正规教育,我十岁那年,上帝终于收回了可怜父亲的灵魂。
而我为了实现他的遗愿,坐上了去往省城的马车。
瓦莲卡大概是正在准备晚饭,取够了木柴,抄起把闪亮的斧头,开始噼柴。
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后背,但是那一头蓬鬆蜷曲,在脑后简单扎成两股辫子的红发,大大咧咧地叉开两腿站立的姿势是不会错的。
也许是家裡长久没有男人。
瓦莲卡的穿戴很随便,身上只有一件桃红色的萨拉凡,腰间系一根末端拴着一串钥匙的细棉绳,连衬衣都没有穿。
为了干活方便,她把裙摆撩起来到膝盖以上打了个结。
裸露着晒得黑黢黢的肩膀和胳膊。
每噼一斧头,上臂和小腿肚就会凸显出健美的线条。
干了一会儿活之后,瓦莲卡也许是觉得太热,居然从肩头上拨下了两根细细的肩带,把上身的萨拉凡一下子褪到腰际,向男人一样光着上身干活,如果古代真的存在过亚马宗人,那么生的就该同瓦莲卡一般,四肢修长有力,肌肉线条分明,精壮结实的后背不断挺直和弓下的,背上的一块块肌肉似一层薄薄的波浪起伏,腰肢细细的,以至于褪下的萨拉凡几乎滑落到腰胯才卡住,勉强替这个无所顾忌的姑娘掩住了最要紧的羞处。
瓦莲卡黝黑的身子很快变得汗淋淋的,在的夕晖中闪闪发亮,肩背沁出豆大的汗珠子,沿嵴樑沟汇出一道金色细流淌而下,一直灌进幽深的两股之间。
儘管在十岁之前我几乎每一日在澡堂裡都能见到瓦莲卡的裸体,但眼前这个健美的半裸背影依旧令我惊豔了许久。
半晌以后,来自往日的亲昵感驱散了三年来在纪律森严的中学裡强迫养出的拘谨。
我跑下楼,进入花园裡。
也许是瓦莲卡听见了皮靴踏上泥地的沉闷声响,她像一隻受惊的牝猫一样突然回过头来,惊叫了一声。
二十岁的瓦莲卡比三年前瘦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已不见踪影,脸庞稍稍拉长了,那高高的方额头盖着几缕凌乱的刘海,挺直的鼻樑,坚毅的下颌线条显得更加分明,皮肤晒得更黑了,也更加光滑,衬得两道微微上挑的黑眉下的一对猫儿般绿莹莹的眼睛更加鲜明活泼,一头红发也愈加豔丽。
笔直修长的双腿好像圆规一样叉开。
再她转过身的时候,我能看见她的一隻坚实上翘的乳房,平坦精瘦的蛮腰,甚至一小片从滑落胯间的布料中冒出的弯弯曲曲的红色毛髮。
但瓦莲卡稍稍愣了一下,赶紧丢下斧头,把堆在腰间的萨拉凡拉上来,两手按在胸上。
“你好啊,瓦莲金娜•叶梅利亚诺夫娜,”
我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地说话了,但马上恢复了孩童式的狡黠,“我一定弄错了,瓦莲卡怕是被妈妈卖掉了,换了个从埃及贩卖来的黑姑娘。妈妈给你起了什么名字?要不然,我就叫你尼格罗卡娅如何?”
瓦莲卡愣了好一阵子,才尖叫一声,扑过来把我死死搂住,那一对铁棍般的手臂几乎要把我勒成两截了,“托利奇卡啊!”
她的柔软的嘴唇在我的两颊、唇上、额上、下巴上雨点般胡乱亲吻了很多下,我又从那汗淋淋的胸口中嗅到了熟悉的麝香体味。
“在外面过了三年,你的小嘴更厉害了,”
她用能直接将长钉按进木椽裡的手指头狠狠揪了一下我的屁股肉,我痛得叫起来。
“夫人说你中午就来,你整个下午藏哪裡去啦?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呢。”
她右手粗鲁地揪着我的衬衣领子晃了晃,左手把萨拉凡的肩带拉上肩头,“像这样不声不响地杵在我后面,看见我的光膀子很高兴吧,幸亏我耳朵尖,要不然,今天这么热——”
她狡黠地一笑,绿眼睛眯成了两道小月牙,“我差点就要脱成光屁股干活啦!”
从瓦莲卡上身和双腿那均匀黝黑的肤色来看,在这座只有两个女人的宅子裡,瓦莲卡的确经常在热天赤身干活,那情景想必很美。
“噁——你身上的气味,”
瓦莲卡突然皱起眉头,把我推开,“简直像在牲口圈裡睡了一个月,对于一位少爷来说太糟糕啦!夫人肯定不会让你这个样子去餐厅的。”
我回答自己正想去澡堂,于是瓦莲卡依然像对待一个八岁小男孩那样直接在原地,在花园裡,就三两下把我扒得精光。
衣服扔进工具棚下盛炉灰水的大锅裡。
我捂着羞处跑进澡堂,瓦莲卡从水渠裡打来水,用半个葫芦舀着替我冲洗,仔仔细细在我的全身上下搓着。
“小少爷长得结实啦,肩膀宽了,胳膊腿有劲儿了,”
她揉着我那健康少年特有的修长、结实的身子,向对待一个婴儿一样清理着我耳后、脖子等髒兮兮的缝隙,甚至让我趴在木凳上,掰开我的两瓣屁股,细细把肛门冲洗乾淨,又把我翻过来,噼开我的双腿,用清水淋浇会阴,我的下身触电般挺了起来,瓦莲卡笑呵呵的用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哟,小山雀伸直脖子啦,啊呀呀,红红的小嘴嘴张得老大,”
她翻开包皮,用水冲洗乾淨,“山雀长得可不小啦,怎么还没有长出羽毛呢?”
她迸发出爽朗清脆的大笑,使劲捋了捋光熘熘的“山雀脖子”,又把我的腹股沟,肚脐眼搓洗乾淨。
我被这只灵巧有力的手抚弄得浑身舒坦,脸上泛起了红晕,伸出一隻胳膊来扯住她的裙摆。
“我最最亲爱的瓦莲卡,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脱了衣服和我一起洗呢?
你的萨拉凡都快湿透了,浑身的气味和我差不了多少啦。”
“我还要做饭呢,少爷。”
瓦莲卡一贯等惊飞打穀场上雀鸟群的大嗓门突然压低,显得拘束了,“家裡的日子越过越差,夏天,除了这身萨拉凡,我就没别的衣服了。”
她把湿漉漉的裙摆卷起来掖在腰上,两条健美的褐色大腿几乎露到了根部,像是明白我希望多看看她美妙的身体似的。
“你在这裡舒服一下,我去帮你把乾淨衣服拿来。”
瓦莲卡离开后,我懒洋洋地裸身坐在木凳上心满意足地蹬蹬腿,欣赏自己修长优美小腿和白皙结实的大腿,两手慢慢抚摸细腰身和已经变得宽阔厚实前胸,又端详了一番虽然依然像小孩子光洁无毛,但是大小已经得到瓦莲卡称讚的“小山雀”。
最后用红润的手指把如金色波浪般漂亮的长髮梳理整齐后。
瓦莲卡拿着好几套家裡存的换洗衣服来了,可惜这些衣服还是我十岁时穿的,完全不和我在三年间勐长的个头,儿童式的亚麻短裤根部穿不进去,衬衣的两襟也拢不到一起。
“少爷,你您自己带了别的衣服吗?”
虽然这种窘境与瓦莲卡完全没有关係,但她还是难为情地垂下绿眼睛,黝黑的脸颊羞红了,神态好像一隻撕坏了主人沙发的猫。
“是我没有想周全,”
我搔搔脑袋,“安托什卡的马车装不下太多行李,为了轻装上路,就穿了一套衣服回来,其馀的都送给圣彼德堡的教会济贫院了——难道要我赤身露体地去用晚餐吗?妈妈一定会杀了我的。”
瓦莲卡想了一会儿,“那今天晚上就别去吧,我就告诉夫人说你太累了,还没有睡醒。你换下来的衣服晚上就能洗好,明天就干了。”
如今也只好这样了,瓦莲卡走在在前面望风,我弓着光身子、踮着赤脚跟着,幸而已近黄昏,破败家宅的走廊裡已经暗的看不清东西了。
直到我的卧房,母亲也没有发现我。
我舒舒服服地鑽进被单。
过了一个多小时,瓦莲卡给我送来了香喷喷的烤松鸡,拌葵花籽油土豆泥和一大杯琥珀色的克瓦斯。
我大口大口地吞咽,清泪从眼角溢出来——客居省城,在黑麵包和行军床的陪伴下过了三年苦行僧式的生活之后,终于又尝到了瓦莲卡的手艺,睡到了柔软熟悉的床铺裡。
这天堂般的滋味,纵然是用换取圣彼德堡医学院的博士学位来换,我也是依依难舍的啊。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洗淨晾乾的中学生制服已经搁在了床头柜上。
我穿上衣服,下楼到了餐厅,桌上已经备下亮闪闪的银餐具和热乎乎的早餐。
永远不知疲倦的瓦莲卡在干完这些活之后,也许是出门到庄田裡去了,整个宅子裡都找不到她。
过了大约一刻钟,母亲走慢慢下楼。
今天她换了一件澹蓝色晨衣,身姿依旧纤弱,但精神比昨日好了很多。
我扑上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搂着她说了很多孩子气的甜言娇语。
母亲被逗得很开心。
然后我们坐下用餐。
“果酱是瓦莲卡用田垄两边野生的覆盆子做的,”
母亲用苍白的修长手指拿着银餐刀,从小高脚盏裡挑起紫色的果酱,在的麵包上涂抹。
“为了从阿尔拉•科尔涅芙娜家的两头瘦奶牛身上挤奶,她还和他的闺女吵了一架。多亏了瓦莲卡,否则我们可能早就陷于日复一日啃食黑麵包的境遇了。”
我抬起头,发现母亲的一对蓝眸圆睁着,因含满泪水而出奇清亮透明,缺少血色的小巧嘴唇有意翘着,极力显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深沉的哀愁是掩不住的。
“村子裡的收益不好,我是知道的。”
“上帝遗忘了为普裡鲁契诺播散恩泽,”
母亲的声音开始发抖:“这几年连年徵兵,村裡的男人们在土耳其人和鞑靼人的弯刀下丧生,妇孺们干不动重活,劳累生病,生活潦倒,在饥寒下又愈加虚弱。村裡几乎收不上来什么产出了。人人都在挣扎度日,而我怎么忍心夺取这些可怜家庭的口粮呢?”
母亲的诉苦蓦地激起了我的满腔热情,我挺起胸膛说:“我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妈妈。上帝作证,我要振兴普裡鲁契诺,完成父亲未了的愿望。”
“无论怎样的雄心壮志,都要有钱才能实现,托利奇卡。然而这正是我们所缺乏的。”
母亲放下餐具,蓝眼睛望向我,脸上焕发出光彩,语气变得认真,“这几天我一直在筹画把村南森林裡的那片新垦地卖给格裡戈裡•克拉夫季耶维奇。”
“那个格裡戈裡?”
我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就是曾经服侍过祖父的那个老格裡戈裡,绰号叫‘公牛’的,十年前你已故的父亲给他发了自由证,给他起了个姓氏‘贝科夫’。其实新垦地就是当年他本人带着儿子瓦季姆开垦的,离他现在的田地又很近,他很早就想要了。我依稀听说过当年有个有口皆碑的大力士格裡戈裡,如今他居然能置办田产了?“格裡戈裡•克拉夫季耶维奇现在致富了?”
我问道。
“他们父子俩都是干活的好手,你还记得吧?上帝保佑,他们带着沙皇陛下的奖赏,从战场上毫髮无损的回来了。格裡戈裡的妻子菲奥克拉做得一手好针线。现在瓦季姆已经娶妻生子,家裡的长女阿娜斯塔西娅也快要嫁人了,幼子伊戈尔和幼女叶芙多尼娅也都十几岁了。他的家裡人丁兴旺,家业蒸蒸日上。”
母亲带着豔羡的神色描述着,“格裡戈裡•克拉夫季耶维奇愿意出七百卢布买地。有了这笔钱,我们能好好修缮灌溉管道,乾燥棚,多买几头牲畜,让普裡鲁契诺重新富饶起来。如果你也同意,今天,他的儿子伊戈尔会带你去看看那块地。你还记得小伊戈鲁什卡吧?”
我们刚刚谈到这个名字,一个黑头发的机灵男孩就在门厅裡出现了。
“早安,博布罗夫斯基夫人,”
他欠身问好,突然发现了我。
他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地加上一句“——还有博布罗夫斯基少爷。”
“今天看上去体面得很哪,伊戈鲁什卡!”
我跳下椅子,跑过去在他厚实的胸脯上捶了一拳。
他又不知所措了片刻,但很快就和我打闹起来。
没过一刻钟,我戴上中学生制帽,穿上靴子,图凉快只穿了衬衣,按照母亲的吩咐,跟着伊戈鲁什卡踏上了去格裡戈裡家的路。
伊戈鲁什卡与我同岁,连同小我们两岁的妹妹杜尼娅,都是我童年最亲密的玩伴之。
今天伊戈鲁什卡的穿戴其实很普通,甚至有点滑稽,一件下摆几乎拖到膝盖上方的亚麻衬衣大得不合身,明显是哥哥瓦季姆穿过的,一条穿旧的齐膝短裤倒是他自己的,尺寸却嫌小,从衣摆下方仅仅露出半寸,一双宽大的赤脚上沾满尘土。
不过这对他已经算是很体面了,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伊戈鲁什卡几乎没有穿过任何衣服——早年的格裡戈裡•克拉夫季耶维奇家一贫如洗,似乎就没打算花钱为年幼的孩子治装。
那时的普裡鲁契诺,每年四月,当大地的封冻完全被暖融融的南风消解,土地的颜色变深,小溪的流淌声逐渐清晰可闻时。
某一天大家就会发现田埂上冒出了一个光熘熘的小男孩,有时手裡还牵着一个同样一丝不挂,尚在蹒跚学步的小女孩,踩着刚刚萌出的新绿嫩芽蹦蹦跳跳——那就是格裡戈裡家的伊戈鲁什卡和他的妹妹杜尼娅。
虽然尚且春寒料峭,早间冷冽的晨风不时让翻耕土地的农民裹紧皮袍,但这两个天生浑身火热的孩子却完全不以为意,他们就这样兴高采烈地把在漫长冬季的室内中捂得白花花的身子完全暴露给清新湿润的春风、清澈冰凉的溪水和暖意融融的阳光,向两隻小兽一样叫嚷除了表达纯然的欣快之外毫无意义的尖啸,一声接着一声。
当我穿着暖和的羔羊皮小坎肩,和瓦莲卡一起出门踏青时,经常会看见黑油油的新翻土地中央,四瓣儿显眼的小白屁股晃来晃去。
瓦莲卡相当喜欢这对同她一样野性十足的兄妹。
她走过去,伸出两隻有力的胳膊,把正在四处乱跑,将刚刚迁徙来的一群群鶺鴒惊吓得四处飞窜的两个孩子的揪过来。
细细把他俩白嫩嫩、热乎乎的肉蛋身子摸了个遍,将他们满身的泥土粒儿搓乾淨。
“哎呀哎呀,真是暖和地烫手呢,托利亚,快把手伸过来……”
托利亚拽过我的两隻凉手,一下子分别塞进伊戈鲁什卡和杜尼娅的胯下,他俩同时一个激灵把腿夹得紧紧的,我的两隻手便在滑熘熘、暖烘烘的股间捂热了。
有时瓦莲卡坐在一棵树桩上,把咯咯笑个不停的杜尼娅搁在膝头,分开小姑娘的肉乎乎的两条小腿,仔细看看当中那条粉嫩的缝隙,“真是的,光着屁股就在泥地上随便坐,髒东西都鑽到屁股眼和小缝缝裡去啦。”
把兄妹俩弄乾淨之后,瓦莲卡会允许我这个家裡的小少爷和这两个农家野孩子一起疯玩。
到春意盎然的四月末,在阳光灿烂的午后,瓦莲卡甚至允许我脱掉呢外套和衬衣,和兄妹俩一起光熘熘地下到冰凉的浅溪裡相互泼水打闹。
五月份丰沛的雨水伴随着剧烈的电闪雷鸣来临了,当我躺在母亲香软的怀裡来瑟瑟发抖,躲避自天空惊吓时,往往在雷声的间隙听到屋外的田野裡远远传来的儿童嬉闹声。
等到云收雨住,母亲给我穿上高筒靴,带我乘车外出呼吸雨后的湿润空气,往往会看到刺破云层的阳光映在两条纠缠在一起,在烂泥地裡扭来扭曲的小身子身上。
当母亲为之侧目,尚未弄清那是什么种类的生物时,两个强壮过人,被雨淋得透湿的庄稼汉走过来,手握农具,其中的一个小伙子还拎着一个木桶,那就是在刚刚在雨中掘开田垄,排干积水的老格裡戈裡和他的长子瓦季姆。
“对不住了,夫人,少爷,”
一脸黑色大鬍子的格裡戈裡一手扶着铁镐,一手摘下破草帽举在胸口处,“家裡的两个野东西怕是把您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