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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早晨的太阳升起,照射在地面一座座的营帐上。
哈比与半人马为了对抗魔王,两部落结合形成同盟国,不过基本上还是维持着原本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形成什么国家意识。
哈比的习性与鸟类相似,多半居住在树丛上,因此在地上扎营的,一定就是半人马的帐篷。
而这个宁静的早晨,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瞬间打破。
「报、报告!被囚禁的魔王,不、不见了……。」「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赛希娅马蹄重重踩在地面上,震怒瞪着冲进营帐内的半人马,负责报告的半人马吓得直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赛希娅见到这种反应,简直就要整个人气炸,拳头用力敲在营帐的的木桌,她完全想不到为什么那个魔王有办法逃脱,而且对方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的废物吗?
就算看守一时鬆懈,也不至于让他有机会逃走才对。
「还、还有一件事。」
营帐口的人马还要说话,赛希娅听到声音又瞪了过来,吓得传令倒退一步。
「赫娜大人也跟着不见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想要表达什么!?」任谁在这种状况下,也可以感觉到魔王消失的事件,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位绿髮哈比。
但是赛希娅才不接受这种无端的猜想,她和赫娜从小就认识,她很清楚赫娜是个充满责任感的女孩,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族裡的事。
「可是昨天晚上只有赫娜小姐和魔王私下见过面,隔天早上魔王就消失了……」
「闭嘴!她一定只是去盘问些事情,赫娜是不可能背叛我们的!」传令的半人马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无法接受赛希娅说法的表情,明显挂在脸上。
这个时候,营帐外又传来急躁的马蹄声,第二位半人马冲进赛希娅的帐篷,慌张的表情,更甚于第一位传令。
「报告!魔王军已经逼近这裡,请队长赶快准备出战!」「怎么可能?为什么魔王军会知道我们的所在地?」一早醒来就是一连串的剧变,赛希娅的脑袋吓得几乎无法好好思考,她眼前的半人马看了看彼此,对着赛希娅又决定保持沉默。
其实他们不说,赛希娅从这种异样的气氛也可以知道,他们是想说魔王军的人马就是赫娜带过来的。
虽然不断在内心否认,但是这个时候赛希娅也说不出任何驳斥的话,她急急忙忙抓起配剑,朝营帐外奔了出去,与其在裡头做那些没必要的怀疑,不如直接冲到前线把状况看个清楚。
外头两部落的战士多半已经集结,就连长老们也都站了出来,毕竟敌人已经杀到老巢来,就算想躲也没地方逃,还不如老老实实面对。
赛希娅也没心情和族长、长老还是其他战士招呼,她一路奔到最前线,直接面对魔王军的前锋部队,但是在看见魔王军先导人物的瞬间,她瞪大眼睛,手上的长剑差点直接落到地上,因为站在前方的不是别人,就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友,赫娜。
「赫、赫娜,为什么你会站在那裡……?」
「赛希娅……还有父亲以及其他长老都在吗。」听见站在魔王军前线的确实是赫娜,部落裡的重要人物也都站到赛希娅的后方,他们的脸上有失望、有愤怒,赫娜假装自己看不见那一切一样,闭起了眼瞳,让内心沉淀了一会。
睁开眼,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前方的众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喊着:「各位,我有话和你们说。把武器放下来吧,向魔王军投降吧。」「你在说什么,赫娜!难道你真的投靠魔王,把我们都出卖了吗!?」赫娜不理会激愤的赛希娅,她抬着头,眼瞳的焦点集中在赛希娅身后的老人,继续以平和的口吻说着:「魔王已经答应我们了,只要我们现在投降的话,除了在下之外,他们不会再徵调莉菲尔森林的任何人。」赫娜的话语才刚说完,立刻在部落阵营引起一阵譁然,不只是长老们陷入沉思,连后方的战士们都交头接耳、骚动起来。
在赫娜后方的魔王军众人也可以感受到,刚刚那位哈比的一句话,已经让原本紧张的空气消散,他们可以嗅到对面斗志瓦解的气味。
昨晚的深夜,和洛齐约定好的赫娜,趁着大家都睡去的时间,偷偷解开洛齐身上的绳索,带着洛齐飞出部落,前往魔王部队所在的扎营处。
听到工蚁的报告,早上那个抓走魔王的女哈比又把洛齐送回来,莎琳和其他人急忙冲出营帐,果然看到那个笨蛋站在营火边,还在不好意思的傻笑,明明才经过那种大危机,傻乎乎的模样却一点改变也没有。
「喔喔!我回来了,小莎琳……?你的眼眶怎么红红的?」害自己变成这样的元凶,现在竟然还一脸疑惑地问这种话,莎琳真想把刚刚在营帐裡,对着众人崩溃哭泣的泪水收回来。
虽然现在就想冲过去痛殴洛齐一顿,不过莎琳看到站在洛齐身后的哈比,她知道还有更多事要处理,她直接无视洛齐的问话,将目光投到那位做出莫名行径的哈比。
「你,为什么要把魔王送回来呢?」
莎琳一边说着,四周的工蚁也立刻动作,将洛齐带到莎琳等人的身边,并且隐隐将赫娜包围起来。
看到莎琳一走出来,四周工蚁立刻做出合理反应,莎琳话语也特别的锋利,赫娜立刻可以猜到那位蚁后一定就是洛齐的头脑,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这裡最主要的领导者,她知道如果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说服眼前这位双手抱胸、目光锐利的小女孩。
「初次见面,您好。在下名为赫娜,白天在战场上有许多无礼的举动,甚至还对魔王大人做出野蛮的行为,在下自知难以获得饶恕,但还请您能勉强听听在下的请求。」
赫娜单膝跪在地上,向莎琳低着头。
「无所谓,不用行礼了,你我还是敌我关係,在战场上的那些事也都理所当然。我是魔王的……王后,蚁族的莎琳,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原本还在要自报军师还是王后这两种身分间挣扎,现在身在军队,果然还是自称军师比较妥当。
可是看到营火光下,赫娜凹凸有致的身材,带着成熟女性韵味的标緻脸蛋,从刚刚把洛齐送回来的事件上,可以推测多半是来投降的,以之前事情的流向来看,多半又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之一,乾脆现在就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魔王的正宫是谁,免得她非分妄想。
赫娜看着莎琳丝毫没有鬆懈的眼神,她还不知道裡头参杂的敌对意识,不只是她们现在所处阵营不同的原因。
「是。其实经过早上的战斗,我们已经很清楚自己不是魔王军的对手,因此在下希望能够劝说两族人们全面投降,停止这场战争。」「喔?那又如何呢?」
要劝说就自己去劝,何必把人质送回来,做出这种友好的象徵呢?
话语背后明显含有什么目的,莎琳很清楚接下来赫娜要说的才是重点,双眼不放鬆继续盯着那位美丽的哈比。
「由于我们两族喜好和平,不愿意捲入战争当中,可是长久下来却不断有族人被迫加入魔族与人类的战争,因此才会斗胆闹事。如果可以得到魔王大人的承诺,不会再徵招部落的人马前往战场,那在下一定可以说服部落的众人投降,并且心悦诚服,绝对不会在后方引起骚动。还恳请莎琳大人答应。」明明说要魔王的承诺,现在又要莎琳的同意,看来赫娜已经完全看出洛齐怕老婆的心理。
在场的众人也好像没有发现这个矛盾一样,只是专心地看着莎琳的反应,当然其中也包括洛齐本人。
「原来是这种事啊,呵呵。」
莎琳轻声笑着,好像觉得这种要求小儿科至极。
「要说梦话回家再说吧,这裡可是战场啊。」
本来看见莎琳轻鬆的笑容,赫娜还以为自己的要求没有问题,没想到竟然这么乾脆被拒绝了。
「咦哎哎!?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耶!」
「你这个白痴,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莎琳叹了口气,虽然应该是要对洛齐解释,不过她的目光还是放在前方倍受打击的赫娜身上。
「两军交战,不要说你们,我们自己也损失了很多人马,如果连一点人员都没办法补充的话,那我们这次出征的结果就是失多于得。
你们的军队已经失去元气,现在你自己又把唯一的人质送回来,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继续进攻吗?完全控制莉菲尔森林,总比交给异族统治要放心得多。」
莎琳的话语一句句像针一样刺进赫娜的心裡,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和魔王达成协议就可以解决事情,实际的政治才没有这么简单。
自己的部落让魔王军受到这么大的损伤,就算不能得到部落人们的协助,他们也应该要把整个部落毁了,彻底占据整座森林,他们这次的出征才有价值,不然魔王军回到城裡,也会受到浪费人力、资源出征的诟病。
魔王军说什么也不会撤退了,自己还特地把人质送回来,不要说拯救部落了,根本就成为部落裡的大罪人,自己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好了,赶快回去吧。看在你把魔王送回来的份上,就不在这裡逮捕你了。」「唔!莎琳老师好严格!」
「少囉嗦,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看来莎琳这次是铁了心,理都不理洛齐,毕竟这是国家政治的事,才不能让洛齐一个人随便决定。
工蚁举着长枪,渐渐逼向赫娜,她整个人慌了手脚,如果在这裡被赶出去,部落的毁灭可以说是肯定的事,不管怎么样,自己非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件事才行!
「请等一下!如果、如果让我加入魔王军呢?我会奋勇杀敌的!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的!」
看到焦急到流出眼泪的赫娜,莎琳也不太忍心,虽然心裡有些不甘愿,不过她看向洛齐,因为她也知道要满足只得到赫娜一人,就等于得到一整族哈比的方法,关键就在洛齐的身上。
察觉到莎琳的死鱼眼,洛齐双手一拍,终于把一切都弄懂了,他走向前去,拍拍赫娜的肩膀。
「既然这样,只要赫娜小姐愿意接受一件事,我想应该就没有问题。」「真的吗!什么事?」
「就是跟我生小孩喔。」
赫娜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说出了一个字:「咦?」回想起来自己已经变成洛齐的妃子,其实还挺让人害羞的,赫娜急忙用翅膀扇扇风,想要让自己火热的脸颊冷却。
还没有得到长老们的答覆,这个时候还不能鬆懈下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这裡停止这场战争,不可以让更多人牺牲无辜的生命了。
「我们明白了,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来吧,战争结束了。」哈比族的族长作为代表站出来说话,隔着两军无形的警戒线,父女俩遥望着彼此,他瞭解这是赫娜的决定,作为父亲不只不能帮助她,甚至还要感谢女儿的自我牺牲,真是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
赫娜没有一句怨言,微笑着,深深鞠了个躬,感谢父亲长久以来的照顾,还有众长老们的决定。
武器被抛到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众人鬆懈的叹息,战争终于结束了,而且也从被魔王压搾的恶梦解脱,只差毕竟是牺牲了一位公主换来的和平,不然大家早就欢呼出声。
看见这一切的情景,赛希娅气得全身发抖,她还是紧紧握着手上的长剑,不肯放下。
「你们在做什么?战争还没有结束啊!」
她转身看向众长老:「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做决定?难道牺牲赫娜一个人换来和平,你们就可以接受吗!?」
长老们说不出话,全都低下头,不敢看着气愤的赛希娅,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懦弱,竟然靠牺牲一名少女换来全族的和平。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就会让更多的族人流血,与其如此,不如狠下心来,牺牲赫娜一个人就好。
「赛希娅,不要再说了,我是自愿牺牲自己换取全族和平的。」赛希娅转过头,赫娜的眼中含着一点泪光,可是脸上还强颜欢笑的:「可能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赛希娅,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喔。」明明心裡就很难过,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微笑?
身后的族人,没有一个还愿意战斗,全都只想牺牲赫娜换来和平,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懦弱?
赛希娅高声怒吼,将长剑用力抛掷到地上,剑尖插入地面,剑身就这样直直挺立着。
「可恶!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悲痛的吼叫,半人马少女为了儿时玩伴的悲壮决定而发出怒吼,声音震撼在场所有人的心灵,可是其他人能回应的,也只有无尽的沉默。
「怎、怎么办,莎琳老师?总觉得我们这次好像完全变成邪恶的一方啊……。」
「吵死了,随便来侵略别人,一开始就注定担任坏人的角色啦!」一直站在赫娜后方关注情况的众人,突然觉得照这个剧情的流向,他们全部都变成穷凶极恶的坏人一样。
用军队逼退别人投降的,还要抢走人家的公主,迫使公主和她的青梅竹马分
离,洛齐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有当邪恶魔王的实感,不过比起优越者的快感,他现在反而比较多对现况的不安。
自己真的这么坏吗?
明明就算带走赫娜,也打算好好珍惜这位新妃子的。
「呜呜、这真是太感人了!」
洛齐唔哇叫了一声,身边的凯拉竟然突然落泪起来,手臂一抹,泪水、鼻涕什么的直接往旁边甩,不少都喷到洛齐身上。
「好髒啊!话说你昨天不是被打得伤痕累累吗?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有精神啊?」
「哈?那种程度的伤,睡个一天就没事啦!」
好厉害啊,洛齐无言地看着还在为赛希娅真性情落泪的凯拉,半蜥人的恢复力真是强得吓死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健健康康就是件好事。
他又看向莎琳,两个人点点头,差不多可以带上赫娜,准备离开这座茂密的森林了。
「既然这样的话,也带我一起去吧!」
赛希娅突如其来的大喊,让所有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赛希娅,你在胡说什么?」
「赫娜你也不用多说了,这也是我的决定。既然我阻止不了这些事情,那至少让我一起分担你的痛苦吧!」
「赛希娅……你真是,太傻了。」
赫娜终于忍耐不住,泪珠一颗颗从眼眶滚落,但是她还是笑了,与她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两人相视着、笑着。
她们从小玩在一起,也一起成长为部落裡最顶尖的战士,她们一起打猎、一起对抗敌人,就连现在赫娜自愿踏进地狱,赛希娅一句怨言也没有,执意跟随。
人生能获得一位这样的好友,还有什么需要奢求的呢?
「来吧!魔王!我赛希娅是不会抵抗的,把我一起带下去吧!」半人马少女昂然挺立,已经完成觉悟的表情,一点后悔也没有,头也不回,离开部落的阵营。
「莎、莎琳老师,现在该怎么办啊?」
真的完全被当成坏人了,洛齐有些快急哭的模样,可是不要说他,其他人现在的表情也充满困扰,因为他们也没打算虐待赫娜,可是在这种悲壮的气氛下,实在也不好跳出来争辩是非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就当作买一送一,收下来好了……。」就算是莎琳,遇到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算赚到吗?
可是完全被当成大恶人,心情又不太好,这种複杂的情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出来。
带上了赫娜,还有意外收穫的赛希娅,魔王军离开了莉菲尔森林,朝向他们的本城──魔王城开进。
明明打了个大胜仗,消耗比原本预计还要少的人马,并且成功平定后方的叛乱,还获得了新伙伴,可是沮丧的空气却笼罩着整支魔王军。
明明我们就不是坏人啊!
明明就会好好善待新伙伴的,为什么要搞得魔王军都是大坏蛋一样?
最后的壮烈场景深深烙印在洛齐等人的脑海,反覆重播迴响。
被当成坏人,心裡莫名的难过,他们士气低落地走着,表面上是他们赢得这场战争,实际上他们幼小的心灵,已经被那位半人马少女彻底击溃……。
「你这个没用、愚蠢又老不死的废物,既没有办法帮魔王打仗,魔王出奔的时候也不去寻找,被异族统治的时候也只会躲起来,像你这种蛆虫一样的低劣废物也敢跟本宫说教,还是滚回被窝裡去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吧。」莎琳坐在办公室的主位,低着头专心批改奏摺的内容,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随意谩骂单膝跪在地下的魔族大臣。
那位老臣被小女孩的砲火勐攻,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呆呆跪在那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次魔王军出征回来,莎琳把军队安置到先前开垦的村庄,经过她长时间的训练,工蜂、工蚁能够自己组织人力,荒地也开发得差不多,所以这次她和其他洛齐的妃子就不留在那,而是和洛齐一起回到王城。
回来之后,莎琳发现洛齐根本没有在处理政务,无可奈何的她只好把事务全部接过来处理。
她的能力极强,魔王军的内政对她来说也不是问题,每件事情都安排得很得体,可是因为她虫族的身分,让魔族的大臣们心裡很不是滋味。
几乎每天下午,大臣们都会以有事务需要面奏为理由,想要进来当面羞辱莎琳,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种莎琳每天下午都要一边批改奏章,一边应付大臣的唇枪舌战,不过基本上都是莎琳单方面的开口,魔族的老臣们根本就是特地进来讨小女孩的骂。
「好了,换下一位。」
莎琳把批改好的奏章放到一旁,顺便催促台下交换选手,然后又拿起下一份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