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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南司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
“首先公布一个通知,市局决定,成立‘4•10’案件专案组,调查尉迟书记被杀案件,文件稍后会传过来。组成人员和关公镇系列杀人案专案组一样,按照市局和县局的指示,关公镇中学的案子暂时放一放,集中精力调查尉迟书记的案子。”郑南司眼睛扫射一圈会场,“这和我之前作出的部署完全一致。”
“好,现在大家说一说各自手上事情的进展情况,还是先从我这里开始。我这一组,负责跟进尉迟书记的家人。经调查发现,在工作方面,尉迟书记与家人交流不多,偶尔会谈及一些。据其妻子陈碧婷和女儿尉迟丽透露,尉迟书记是个工作狂。他对工作的负责态度,我们都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好领导。他得罪过不少人,但都是工作上的原因,没有私人恩怨。调到思茅县任职以来,主要时间放在到各乡镇调研和与企业老板谈招商引资方面。没有特别不正常的事情发生。”郑南司低头喝水,他把嘴巴搓成一个小口,在水杯里把茶水吹的咕咕响,喝一口,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很享受现在这个时刻,他是所有人的焦点。“关于这一块工作,我的计划是请求临县公安局的协助,调查一下尉迟书记在临县任职期间的情况。好了,高副队长,说说你那边的调查结果。”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从表面上看,百货商店送水员张启东似乎与本案无关,可是,我们了解到,他最近得到了一笔钱——一千元,这不是小数目,用来给他母亲治病。有证据证明,这一千块钱是他从一个叫向前进的朋友处借得。可我和许攸分析觉得,借钱的事情,可能存在隐情。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对张启东和向前进进行调查。不过……”高阁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下去,“关于关公镇中学系列杀人案和‘4•10’尉迟书记案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我前些时间找过武平队长,他认为不能割开两者之间的关系,也许,尉迟书记案只是关公镇中学案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它的延续。我很赞成武平队长的观点。”高阁间接反驳了郑南司的观点。
郑南司噗嗤笑出声来,把吸到嘴中的茶又吐出来,他的笑声带着鄙夷,“高副队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郑队长请问。”
“武平……队长,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撤职,而做了派出所一名普通的民警的?”他头不动,两只眼睛从左边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到左边,他感觉的到,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很多人,还在怀念武平当大队长的时候。
高阁没有作声,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作声。
“我替你回答,”郑南司说,“那是因为在他任职期间,在一个月时间里,连续五个人死于非命,而他,竟然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现在,高副队长,你竟然试图拿他的意见来否定我以及上级领导的意见?”他把手中的水杯重重放下,杯里的茶水溅到桌面上。
“郑队长,武平队长被降职的原因,并非你想的那样,而是……”高阁想说武平之所以被降职,只是因为他在不恰当的时间说了不恰当的话,是因为他的心直口快和不懂得绕弯的性格。
可是郑南司并不给机会让他说完,“再强调一遍,上级的指令,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好,散会,都忙起来吧。”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高阁还有很多话想说,可郑南司已经走出会议室。
在大厅门口,一个瘦小的身躯左右徘徊——百货商店送水员张启东,他说找刑警许攸。
高阁和许攸将张启东带到审讯室。
吕青青坚持要一起跟着,她猜想案件一定有了不同寻常的进步。自从许攸独战群凶,解救刘得宝以后,吕青青温柔的眼神以更加温柔的姿态凝固在许攸身上——这就是英雄。很明显,她对英雄的概念理解还比较狭窄,但她极度坚定的认为,许攸,就是她苦苦期盼的英雄。你看,他具备英雄所应该具备的所有共同点:聪明睿智、身怀绝技、特立独行。最近,在很多个晚上,吕青青竟然尝试着去体验孤独的滋味,她在想,许攸是孤独的,要走进许攸的世界,首先需要体验和感受他正在经历的东西。
尉迟丽还在休丧家,正全身心陪伴母亲陈碧婷,她肯定想不到,一个强大的敌人,悄悄诞生在情场上。
张启东站在桌子前,不肯坐下。他把一双小眼睛用力睁到他认为最大的程度,然后用它们死死盯住许攸。
“张启东,有什么需要澄清的,请如实交代。”高阁说话了。
张启东在做无声的抗议,许攸触犯了他的底线:那日高阁和许攸离开医院后,高阁回大队,许攸借口请假,他没有去其它地方,而是折回医院。
许攸趁张启东回百货商店的时机,走进病房,“大娘,跟你说几句话。”他回头的目的是想从张启动的父母下手。
老大爷和老太太对警察去而复回,感到有些意外和惊慌。他们是最朴实的老百姓,一辈子本分做人,在这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警察,更不用说接受警察的问话。
老大爷立马起身,并把老伴扶起来。
“大娘……”许攸略作思考,往下说,“你儿子给你治病的钱,不是他自己挣来的……”在折返的路上,他曾经觉得,这样做或许太残忍,老人家是无辜的,但许攸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
老人家脸上所有的笑容顿时凝固,转化成不安和恐惧,“我就知道,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了,天老爷……警察同志,他犯了什么事?”老大爷急得跺脚。
老太太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墙壁,泪水滚出皱纹交错的脸颊。“走,回家。”她拉开被子,光脚落在地面。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来的目的,是想请你们劝劝他向我们如实交代,他是个孝顺的人,他会听你们的话。”许攸并不多做停留,说完就走,他知道,两位老人家一定能帮到他。
“你们可以怀疑我,伤害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父母。”张启东嘶吼出来,朝着许攸。吼完,张启东坐下来,他觉得已经把他能够展现出来的所有抵抗力量都表现出来了,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高阁猜到,肯定是许攸向张启东的父母询问了什么,“许攸,你后来又去医院了?”
许攸默认不语。
“我……自……首……”张启东痛苦的说出这三个字,“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脸上的肉在抽动,他的表情告诉高阁,只有答应他的条件,他才会老实交代。
“这是公安局,不是交易场。”高阁也坐下来。
“高队长,先听他说完也无妨。”吕青青的声音很温柔,像流过平坦河床的水面,令高阁和张启东听了都很受用。
“他,”张启东用手指着许攸,“让他去告诉我爸妈,我没有做错事。我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不接受治疗她会没命的。”张启东的声音由高至低,由硬至软,到最后变成乞求。他双膝弯曲,噗通一声跪在桌子前面,“警察同志,我求你们了。”
高阁和吕青青都不是愚蠢的人,他们猜许攸折返医院见张启东父母时,一定向对方说明了警察对张启东的怀疑,并表示希望他们可以劝诫儿子改邪归正、回头是岸。张启东的父母按照许攸的要求做了。
“快起来。”吕青青拉起张启东,“法律主持公义,只惩罚违法犯罪之人,不会殃及无辜。我们答应你,你父母那里,我们会替你隐瞒,但你犯下的事,必须如实交代。”
“钱不是从向前进那里借来的。”张启东垂下头,陷入回忆。
果然,许攸的推测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