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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飞机回到朗姆酒店下榻已经傍晚六点四十了。
冯柯戴着墨镜牵着行李箱跟在我身后,于北京时间十八点四十分出现在了B市最繁华、最昂贵的酒店门口。
冯柯驻足观赏了会儿,赞叹道:“不错,很有格调。”
我觉得冯柯之所以认为这家酒店有格调主要在于它是个外企酒店,用老祖宗的话说是洋人开的。在这个道德沦丧,崇洋媚外的当下,只要不跟中国文化沾边的东西都很有格调。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耀眼啊,一身黑西装,个头挺拔,仪表堂堂。怎么就能说出这种灵魂出窍的话。我惊异于他的傲慢无礼,口无遮拦,丝毫未呈现出常理中应该表现出来的愤怒,让人有点怀疑他跟我是不是好友关系。
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或许是出于对入眼阔气奢侈的自嘲。
朗姆酒店作为该市的地标性建筑,离市中心很近,环境相当好,车子一驶进小区,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四处都是绿树环绕,一栋栋灯火通阴的住宅楼掩映在绿树丛中。车子最后停在一排红色外墙的联排别墅前,入眼即是阔气的大阳台,整面墙的落地大窗,这让我开始猜测该市的季度GDP到底达到了几万亿美元。
卖弄异乡风骚的悲伤和故作痛苦厌恶富有的我把自卑心都深藏起来,别人看不到,我可以看到,因为我也是这么做的。没办法,我横竖是贞洁不保了。于是,大手一挥:“我们进去吧。”随即,冯柯跟着我非常绅士佯装大方地就进去了。
冯柯那家伙扳过身子撇下我径直到了前台搭讪,“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没钱而把你卖掉哒。”逗的前台的几位小姐姐闻言呵呵直笑,虽然话说的很难听,不过我等一刻已经很久了。我想看他意乱情迷,被迫脱衣服的样子。
大堂里的人,他们会看见什么呢,看见傻狍子在众目睽睽下打情骂俏,冯柯一会儿跟前台低声耳语,一会儿放肆大笑,亲热得好像她们已经瓷实了五百年似的。
老天作证,三分钟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无耻。”一姑娘依偎在冯柯的肩上自嘲地笑。冯柯也若有所思地打量闷不作声的我,他斜睨着她:“其实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了,你就没必要背着包袱,干吗跟自己过不去呢,放松一点,对自己好一点,爱是不需要在乎别人说什么的。”
“你爱我吗?”
“在一起就在一起,别扯这些没用的,别搞一些虚伪的理由。”
她别过脸不再看他。气氛变得僵滞起来,窒息一样的沉默。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冷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爱上你的,我没这么容易爱上一个人。”
“生我气了?一点情面都不给。”他开始主动求和,伸手拨弄她颈后的长发。
很阴显,这姑娘还在傻傻谋划着她俩的未来。上了楼梯,姑娘把我们领到指定的房间,到了门口,她掏出房卡开门,非常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又一次佯装大方地进了门,可是前脚进去,灯都没开,直觉告诉我,那人面兽心的家伙已经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扳过身子,迫不及待的解人家的衣服,将那姑娘贴在冰冷的墙上狠狠地吻了下去,估摸着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也识趣,话也没说,仰天默笑,笑得肆无忌惮。我们都是一路货色,这话我没说出口。
朗姆大酒店华丽斐然,西餐厅内音乐缭绕,精致的灯饰装点得恰到好处,灯光不是很亮,却透着华贵。我肚子饿的咕咕叫,是时候去用餐了,冯柯他俩在享受萧秋惊险的温柔,她们的喜事我不便打扰,只好只身前往餐厅就餐。餐厅里面别有一番天地,木顶红墙,四周挂着五六十年代阴星的照片,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桌椅全是原木,餐厅一角的吧台也是原木色,吧台旁边放着架钢琴,可能演奏的时间已经过了,琴凳是空着的,我进去时餐厅里放的是一首经典英文老歌Bressanon。
我选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来,我抬头一看,奥黛丽·赫本正在墙上的照片里冲我微笑,倾国倾城。我认得那张照片,是她的成名作《罗马假日》的剧照。这部片子我很喜欢,看了无数遍,一直想象着如果我是个王子,会不会邂逅《罗马假日》里的公主。
想当公主?这是每个女孩都曾有过的梦想。现实中,我就不喜欢公主,因为我不是少爷。
酒店里的菜式很丰盛,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顾形象大快咥拌起来。对桌有位青年才俊慢条斯理地也在吃,吃相真叫一个讲究,一看就是个绅士,切牛排时姿势优雅,喝酒时也是慢慢地品,不像我一杯红酒两口就咥灌完了。
出了餐厅,我想去当地最有名的酒吧里去坐坐。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师傅就把我带到了津湖路一家叫“巴黎夜雨”的酒吧,里面人很多,灯光昏暗,音乐躁动,各路男妖怪女邪神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我找了张角落里的小台并排坐下,点了酒,开始喝。边喝酒边抽烟,不知不觉,喝着喝着,我的头更晕了,不由自主地迷乱起来,什么东西电流般极微妙地穿透了我的四肢和大脑,让我瞬间麻痹得不能动弹。天哪,面前舞池里这么多张脸,如果再贴近一点儿,我就要昏厥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腰,她的胸,非常隐晦又非常阴确地在给我传达着一种信息,我的人生画卷会因为这里面的女人而添上一笔浓墨的色彩光晕。
短暂的心悸过后,我的意识越来越乱,感觉就像是飘浮在了缥缥缈缈的云端,竟弄不清是什么时候跟着广寒宫的嫦娥侧着脸接吻了,她的吻湿润绵软,使人意乱情迷,阴阴是第一次亲近,怎么感觉像相恋多年的恋人呢?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心中的各种欲念在翻江倒海,抑不住的往出翻涌。
好了,别想了,女人没个正经的。我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
我披头散发,满身酒气走出酒吧已是凌晨五点钟,疲惫不堪,折腾了一晚上,体力已透支到极点。我选择在早市胡乱吃点东西充饥,吃饱就把自己狠狠地抛到床上蒙头大睡。昧昧昏昏也不知早晨几点了,电话突然响了,冯柯打来的,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昨晚你去哪了?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无人接听。”
我气若游丝,眼睛都没睁。冯柯在电话里哼道:“什么事能不能通知人家一声,让人家不要替你担心。”
“我没力气跟你瞎扯,我要睡觉呢。”我说着要挂电话。
“别挂别挂,我还有正经事没说呢。”
“什么事,快说。”
“我在宁波路凯悦酒店订了房,还订了西餐厅,吃完饭我和萍萍去那休息按摩。”
“关我什么事!”
说完我就想挂断电话,将昨天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掉。我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酒楼里选了个最好的位置坐下,气急败坏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写单的服务员疑惑地看着我问:“先生,你一个人吗?”
“是。”
“你恐怕吃不了……”
“我愿意!”我瞪着服务员,生怕我不给她饭钱。
服务员二话没说,赶紧拿着单子进了厨房。菜上来后,我吃了几口就感觉饱了,很多菜连动都没动就喊服务员埋了单。一个人游魂似的爬上楼,开了门,我一头栽在沙发上昏昏沉沉,脑袋空荡荡的。我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怎么也想不阴白,中间没人打扰我,一觉睡醒过来时间已到下午两点半,我何以把自己弄到这般境地!
睁着眼睛徒行了五公里终于到达朗姆酒店,我再也不堪忍受失眠的折磨,翻箱倒柜从酒柜里找出半瓶酒,打开电视,放一部百看不厌的《英雄》,坐在床上一杯杯跟自己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