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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老板的家在县城东边,是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洋楼,我跟蓝老板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蓝老板赶紧掏出钥匙开门,这门是从屋外反锁着的。
我跟着蓝老板上了二楼,见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走廊的地上哭哭啼啼的,看蓝老板回来了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蓝老板说这是他老婆,然后忙问她发生什么事,老板娘哽咽着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房门,蓝老板说:“那是晓茹的房间。”
就在蓝老板说话的同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从那个房间冒出来,这看都不用看了,肯定是阴灵附体,但是人还是要救的,不然她会伤人伤己。我跟蓝老板赶紧往里走,一打开门我就惊呆了。
屋里的柜子、书桌全都弄得乱七八糟的,石灰墙上有许多长长的挠痕,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屋里却有很多苍蝇和蟑螂,一个穿着睡裙的女孩正蹲在墙角背对着我们,她哼着小曲,还不断的从地上捡东西往脸前送,之前听过蓝老板的描述,我想她正在吃虫子。
蓝老板赶紧冲过去想要把她抓回床上,可是她只是随便一抡胳膊就把蓝老板给挡了回来,还差点没站稳,可见力度不小。我急忙上前帮忙,可是越接近蓝晓茹,我就越觉得阴气逼人,我抓着她胳膊就好像抓着根冰块似的。我跟蓝老板两个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蓝晓茹又按到了床上,老板娘赶紧过来帮忙绑住她的手脚。
我看了看绳子觉得不保险,问蓝老板是不是再多绑一道,蓝老板马上从楼下拿上来一条粗麻绳把蓝晓茹的腰部绑在了床上,蓝晓茹还在不断的挣扎,嘴里吼道:“格老子!绑紧些唢!巴适得板!”
我跟蓝老板两口子退出了房间,蓝晓茹还在里面用四川话大吼大叫,像是男人的声音。一出房门蓝老板就开始问老板娘:“我早上出门前明明绑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又给松开了?”老板娘哭丧着脸解释:“她上午一直很安静,我就想着喂她点米汤,结果晓茹一说话好像恢复正常了,她问我为啥绑着她,还说她肚子饿,我就给她松开了想让她多吃点,没想到一解开绳子,她就把我一脚踢了出来,然后又鬼叫起来。”蓝老板直挠头,说这可怎么办。
我跟蓝老板两口子说,刚才上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气,蓝晓茹肯定是撞邪被附体了,而且这个阴灵的怨气可不小,我是没有办法了,只有请我师傅洪大爷来才行了。我又琢磨了一下说道:“一般阴灵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招惹人,除非有人对它做不敬的事情,或者说了些得罪它的言语,你女儿去贵州玩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
蓝老板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说不知道。我看着他俩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女儿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就这样了,即便真是得了精神病,好歹也打听打听是不是旅游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啊。斟酌了一番,我对蓝老板说:“之前听你说,你女儿是跟几个同学一起去旅游的,你最好能找到她那几个同学,好好问清楚旅途中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还有,她旅游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比如说景点的工艺品之类的。”
蓝老板看了看他老婆,老板娘赶紧说道:“她回来就拎着一个装换洗衣服的背包,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哦对了……”老板娘急匆匆的跑下楼,我跟蓝老板也跟着往下走了。
老板娘拿着个照相机跑过来,说蓝晓茹出去旅游照了不少照片,不过她一回来就神叨了,还没来得及去冲洗。我建议先去把照片洗了,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另外尽可能的联系到跟她一起去旅游的几个同学,打听一下在旅游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明天一早就回黑石寨村,把洪大爷请过来给看看。蓝老板再三拜托我一定要把我师傅请过来,不然这好端端一个闺女就完了,我让他不要担心,我师傅不会见死不救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就着急要出门,兴国叔见我慌急慌忙的就问怎么了,我把蓝老板家里出的事说了一遍。兴国叔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是尽快为好,然后就要开车送我,我连忙拒绝,说:“蓝老板的事固然重要,但是你送我回去的话,怕婶子带着小百合不好开店。”兴国叔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开一天店也亏不了多少,然后就撵着我出门上车了。
果然还是坐车快多了,不然我走回去这五十多里路得要傍晚才能到。路上兴国叔问我最近法术学得怎么样,我如实回答,他听了显得挺欣慰的,对我说:“其实我小的时候,阿爸就想传这套东西给我,但是我当时觉得法术没什么用,顶多给人驱邪治病,又赚不了大钱,于是说什么也不学。结果现在我年纪大了,才觉得这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是宝贝,可惜啊,现在要挣钱养家哪还有时间学那个啊!再说也过了学法的年龄了。”
我有些出乎意料,问兴国叔:“学法术还要看年龄?”兴国叔说当然了,这些本事都是童子功练起来才扎实,现在他既不是童子,而且年龄也大了,再加上以前说什么也不学,现在又说想学的话也不好意思。我心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洪大爷说如果不传给我,他这一脉的法门就要断了。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回到洪大爷家门口,大门依然紧闭。我让兴国叔先在我家歇着,我去山洞找洪大爷,兴国叔让我走山路小心一点,我应声说知道了。
对于洪大爷的法坛,也就是这山洞,我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一路小跑很快就到。我撩开洞口掩盖着的藤蔓走了进去,发现洪大爷就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吐着鲜血,从嘴到胸口都被染红了,地上也有一大滩血迹。我赶忙过去扶着他问怎么了,洪大爷这才反应过来我在身边,反到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在县城里打散工的老板闺女撞邪了,阴灵的怨气很大,所以想找您去给治治。洪大爷一边听我说话,一边还在咳嗽。我自打有印象以来,从未见过洪大爷受这么重的伤,我很担心他,毕竟也是六十多的老人了,于是我便问:“洪大爷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洪大爷喘着大气,指了指地上的那摊血迹,我凑过去一看,发现血迹里还有很多黄豆大小的虫子,不过都已经死了,我问:“怎么您咳血还能咳出虫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洪大爷这才说起了事情的由来。
原来这些虫子是一种苗家的蛊虫,天性喜阳,中蛊的人体内会大量吞食人的鲜血。按理说,巫医常年与阴灵打交道,身上难免会沾染一些阴气,不太容易中这种蛊,但是这个下蛊的人是个高手,洪大爷硬是把几个阴灵附到身上才勉强让蛊虫陷入休眠状态,然后把混有蛊虫的鲜血吐出来。
我问洪大爷是谁下的蛊,这个蛊现在解开了没有?洪大爷擦了擦嘴上的血说道:“这个蛊术我解不开,蛊虫吸血之后就繁殖,血液里会不断产生新的蛊虫,直到把人身上的血都吸干吸净为止。不过我现在用阴灵的阴气遏制住蛊虫的繁殖了,再吐几次应该就能吐干净,可是这阴灵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小。”我这才发现,洪大爷好像苍老了许多,人也消瘦了。
我又问了一次:“到底是谁给您下的蛊?也没听您说过有什么仇家啊!”洪大爷笑了笑说:“不是仇家,是亲戚。”我惊叹道:“叔爷?”洪大爷点了点头。
洪大爷见我傻愣在那,就给我从头讲解了一遍。
云南苗人自古就有三种术法,分别是痋术、蛊术和傩术,由于这三种术法极具破坏性且大多数需要虫子作为媒介来施术,所以被称为滇南三大邪法。如今痋术早已失传,只能从一些文献上寻得其踪迹,但是蛊术和傩术却依然流传。其中蛊术发展的尤其壮大,甚至传到了东南域各国,结合了当地的邪法衍生出了降头术。
在我国,蛊术则被几个大宗族掌握着,其中一支就在湖南湘西。他们为了培育出更厉害的蛊虫、也为了蛊术更好的流传下去,每二十年就会物色一个苗家女子作为蛊王的载体,也就是所谓的蛊女。蛊女的命运十分悲惨,需要终生保持处子之身,在16岁时就被种入蛊王,到了36岁再把蛊王传到下一代蛊女身上。蛊王一旦被种入就会与蛊女的灵魂合而为一,因此随着蛊王的离开,蛊女的灵魂也会被蛊王吞噬,人马上就会死掉。
“16岁就……难道?”我迟疑着,洪大爷说:“没错,叔爷这次从湖南过来就是跟我商量,让小百合成为下一代的蛊女,我说什么都不同意,没想到他临走前偷偷在食物里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