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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县一中上学的王继文回家,无聊之余来找曾凡。王继文和曾凡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比曾凡大了两岁,刚考进县一中。县一中到山河镇不过一小时的车程,王继文每隔几个礼拜回次家。他向曾凡讲起县一中的情况,一个劲地大批特批,什么学校变态,管的太紧,没有自由,食堂饭菜又贵又不好吃,室友不洗袜子爱赌博,不一而足。
曾凡反过来安慰说县一中毕竟是全县最高学府,高考成绩连年全县第一,况且曾父曾经曰过:“考进县一中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学。”好学校自然都管得紧。王继文虽然依旧大摇其头,但曾凡的话听在耳中还是十分受用的,因为所谓母校,就是自己可以批的一无是处,却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听的话。
二人吹了半天牛,无聊起来,就商量出去活动下手脚,最后达成一致:和山河中学隔沟相望的地方,有一片大果园,那地方既宽敞又僻静,正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为了壮胆,曾凡又邀请了顾茗加入,顾茗又叫上了他的一位堂哥,顾天成。
顾天成人高马大,胆子也大,去年寒假的时候一把火将邻村全村的玉米杆子烧了个精光,定河村和邻村的人一起捉拿他,他老爹拿着一把铁锨到处宣扬说要打折他的两条腿。他在马家山的一个山洞里藏了三天,后来忍不住饿才潜回了家,虽然两条腿是保住了,但还是没躲过他爸一顿暴打。事后他还得意地说就当过年的焰火提前上演了,让两村的人看了一场免费的焰火。
西山大果园的情况顾天成再熟悉不过,其实附近十里八乡的果园子他都不陌生,逛别人家的果园子和逛自己家的后院没什么两样。曾凡邻居家的果园就被顾天成光顾过,不过这正好替曾凡报了大仇,因为曾凡小时候喜欢养蚕,而自己家没种桑树,就只好到邻居家去摘桑叶,可桑树主人总是不动声色地给桑树打上农药,于是曾凡每年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吐丝的蚕宝宝在痛苦中吐着绿水挣扎死去。顾天成席卷邻家果园的那晚,总算让曾凡感觉被暗算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天黑之后,顾茗和顾天成来找曾凡,曾凡叫上王继文,他们二人各背了一只书包,顾茗什么都没带,顾天成则带了一只麻袋。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刚开始四人还可以看到彼此的脸,走着走着就只能只看到模糊的人形了。四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交谈,害怕惊醒已经入睡的人。其实他们这时早已走上了偏僻的山脚小路,就算大喊大叫,也不一定能吓到人。
顾天成熟路,由他走在最前面带路,顾茗紧随其后,后面是王继文。路面窄小又崎岖,顾天成又走得快,曾凡勉强才可以跟上王继文的脚步。小路两边杂草丛生,草尖时不时地扫到行人的脚踝,在这漆黑的夜里,曾凡听着四人沙沙的脚步声和虫子的叫声,心里也难免有些害怕,生怕草里突然窜出一条毒蛇什么的。
曾凡心惊胆战地走了近一个小时,觉得杂草渐少,路面渐宽,脚下却泥泞起来,应该是到了灌过水的农田,曾凡心想,既然到了农田,果园也应该不远了。果然,不久他就听到走在最前面的顾天成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果园很大,曾凡隐约可以看到各类果树,要是谁晚上第一次来这果园,肯定会迷路。果园旁边应该有个池塘,曾凡还能听到蛤蟆此起彼伏的叫声。这里果树种类太多,有的果实已经成熟,大多数却还青涩。
顾天成正要带曾凡等人去找已经成熟的果实,王继文突然喊肚子痛,要上厕所。曾凡怕等一下众人失散,只好到附近去找果子,但也不敢太近,怕臭。
因为看不到果子,曾凡只好用手去摸,摸到后就摘下咬一口,尝尝是否已经成熟,后来懒得摘下,摸到直接就来一口,幸好这些果子都没被打上农药,不然曾凡难免落得和他的蚕一样的下场。曾凡尝过许多,大部分还很青涩,正打算换个地方,却突然听到王继文的喊叫:“曾凡,救我!救命!”
听到王继文的呼救之后,曾凡的第一反应是他被果园主人抓住了,很想去救他,又担心自己也别抓。曾凡正在犹豫之际,顾茗兄弟俩也已闻声赶来。这下曾凡才总算没了顾虑:天这么黑,自己人又多,怕他个鸟。
王继文又连续叫了几声,曾凡几人听声辨位,很快就找到了他,却发现王继文正好好地站着。曾凡不解,王继文扭捏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刚才怕臭到别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大便,哪知解决之后却一不小心跌进一个小坑,他以为自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才大喊救命。
这么一闹,浪费了不少时间,顾天成直接带曾凡几人去摘成熟的果子,原来他早就踩好了点,哪里的果子成熟了哪里的还未成熟他早已了然于胸。曾凡的书包很快就装满了,顾天成的麻袋却只装了一半,为了能早点回家,曾凡只好又帮顾天成将他的麻袋装满。
回家之后,曾凡将书包里的果子藏好,便上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曾凡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不用细听,就知道是王继文他妈了。曾凡正担心是不是昨晚去果园的事败露了,外面就想起了敲门声。曾凡知道当缩头乌龟在曾母面前是行不通的,只好穿衣起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没睡醒的语气问:“这么早就叫我什么事啊?周末都不让人睡睡懒觉。”
“昨晚干嘛去了?”曾母一脸不善地问。
“就睡觉啊,还能干什么。”
“你跟你王阿姨说,哼。”
“曾凡啊”,王母笑呵呵地说,“继文昨天很晚出门,半夜才回来,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去西园摘果子去了,我不信,他说他跟你一起去的,你老实告诉阿姨,有这回事么,他要敢撒谎,看我不回去收拾他。”
王继文妈从小就喜欢恐吓王继文,小时候曾凡和王继文一起玩,每次王继文闯了祸,王母就拿着菜刀背在王继文的耳朵上比划,还叫曾凡一起和她演戏,说王继文的耳朵被杀出血了。
一来迫于王母的淫威,二来他也很享受王继文别吓得哇哇大叫的样子,他竟然陪王母把这戏一直演下去了。哪知这小子不长进,进了县一中还是这么没气节,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之下,立场如此不坚定,这么轻易就当了叛徒,出卖了同志。
曾凡痛恨王继文的没骨气,心想下次再也不带他一起去玩了。王母却早已看出,王继文的话八成是真的。她随即说:“曾凡是好孩子,继文和他在一起我是放心的,就怕他到别处去胡闹。孩子嘛,贪玩摘几个果子也没什么......”听到这里,曾凡差点大喊一声:“说的好!”不过王母接着说:“曾凡啊,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干了,偷别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好的,万一偷习惯了可就糟了。”
王继文妈又啰嗦了半天才回去。曾凡心想接下来要被自己的妈训了,哪知曾母说了几句和王母差不多的话就作罢了,曾凡这下不禁感激涕零,心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啊,然后脱口而出:“妈,我知道错了,这事我以后不会再干了。”曾母瞪了曾凡一眼。说:“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