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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连苏家都已经做好了姬深禅位,并且十有八.九禅位于皇次子姬恒的打算,但姬深却久久不能下这个决定。

虽然诸子都还年幼,并且姬深自己也不是勤政的人,然而所谓人主,所谓九五至尊……至,独一,若做了太上皇,这天下便同样有一人可以自称为朕、令出称诏……

姬深再昏庸,这些年的君上做下来,总也有着本能的担忧与戒备。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臣下可以轻易劝说的,提议的聂元生也就说了那么一次,钦天监在旁是连头都不敢点——荣昌郡公一干人等得心惊胆战,却苦苦忍耐权当根本不知道赤星这件事……

这样异样的沉寂里。

南齐使者骤然叩关,使者虽然还在路上,但这次投递国书的简要已经飞鸽报至邺都——承平帝驾崩!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雷霆炸开了邺都的局势!

以荣昌郡公为首,高家、欧阳家、沈家……甚至连早已被命致仕的前任礼部尚书徐鼐,也颤巍巍的拄杖进宫,一起跪伏宣室殿外,祈求姬深以御体大安为重!

有承平帝驾崩的例子,赤星的消息完全栽赃到了南齐身上,荣昌郡公一把年纪,在姬深脚下哭得肝肠寸断:“自太后甍逝后,臣日夜惊恐,竟不能寐,只望陛下安康太平,如今天象不吉,承平帝贵为齐主,亦遭天灾,堂堂天子,竟猝然而崩!臣知此话犯忌,然而为着圣驾之安,便是十死无生,臣也认了,求陛下念在大梁万千子民的份上,万当避此灾祸!”

武英郡公沉声接话:“荣昌郡公所言极是……臣等叩请陛下以御体为重!”

诸臣跪请姬深保重,皇子们自然也被惊动了。

姬恢和姬恒胆怯,这样的场面,什么也不敢说,只低声随众人所求而言,姬恊、姬惟听了片刻,双双膝行到姬深跟前,一起要为他分忧起来。

殿中喧嚷一片,姬深始终面沉似水,虽然上上下下都在劝谏和请求分忧,但他真正听进去的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众人只道他心情不好,只有离得最近的龚中使,察觉到他竟在微微颤抖!

自前魏覆灭、梁齐划川而治起,因为高祖南下受苏家阻拦而未果……姬深登基以来不思朝政,也只有在南齐来使提出和亲时,打听了一下那位善福公主的容貌时才关心了下南齐——如果不是这次的国书,姬深甚至忘记如今这中土的人主……可不止他一个!

承平帝虽然年岁只比先帝小几岁,但他向来身体很好,而且什么时候不驾崩,偏偏在赤星预兆将临的时候驾崩——南齐皇太子和封贵妃之子争储,承平帝虽然属意封贵妃之子,但因为奈何不了秋皇后,只能左右摇摆……估计这一次,他也是因此迟迟不能决定禅位于谁,才拖延了辰光……

齐主已经应兆身死了,自己这个梁主……又会在什么时候被克死?

姬深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他俯瞰着跪伏满地的诸臣众子,心神摇曳,求生的欲望彻底的胜过了捍卫帝位的本能……好容易压抑住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声线,他缓声吩咐:“子恺,拟禅位旨意。”

众人几乎都松了口气,新昌郡公与荣昌郡公对望一眼,还没说话,姬惟已经坚决的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姬深的目光在姬恊身上一掠而过,见姬恊本已张口,但见姬惟神色坚定,似乎有意相让,就闭上了嘴,姬深短暂的沉吟了一下,道:“禅位于四……”

下面一个“郎”字还没说出来,荣昌郡公已经喊道:“陛下请慎言!”

新昌郡公沉声接口:“陛下,长幼有序,礼不可废啊!”

武英郡公心中绝望,然而到底也要为姬惟尽一份力,因此亦出言道:“新昌郡公所言差矣,新帝属何人,陛下心中自有定数,我等何必多嘴?何况,皇长子……”

“陛下,白虹贯日后又有赤星将现,此兆既然要应帝位之人,新帝……”荣昌郡公见他有意拖出皇长子来误导姬深,心中冷笑,抢着提醒道。

姬深那个郎字没有说完,究竟沉思起来……

姬惟却是听出了众人争论之意,他忽然扶着姬深的膝站起,傲然看着殿下群臣,轻蔑道:“若能为父皇而死,我死有何撼?!”他年纪小,这句话却说的发自肺腑。

只是,他才说完,武英郡公便眼一闭,暗道:“完了!”

果然,姬深摸了摸姬惟的头,露出怜爱之色,对聂元生道:“禅位于皇次子姬恒!”

——正如苏平所料,姬深惧怕自己仍旧在帝位上会受天象所害,对于他所爱的儿子,自然也舍不得,皇长子姬恢他舍得,但姬恢腿有疾病……这挡灾的人,总也不能太过无福了……

姬恒,是唯一的选择。

荣昌郡公与新昌郡公大喜过望,不等武英郡公再次阻拦,便立刻叩首,没口子的盛赞姬深英明……武英郡公心中叹息,沉默的随众人叩下了头去。

圣旨颁布,因为姬深心中惊恐,竟将大典就定在了次日——这样别说诸官进都朝贺了,除了京畿左近如清都郡外,略远些的太守都赶不回来!

但姬深禅位的目的是为了避灾保命,免得重蹈承平帝之辙,也顾不上这些了,急令内司赶制出姬恒的衮服——为了安慰他更喜欢的三子、四子,百忙之中,姬深又补了一道圣旨分封诸王——长子姬恢为昌乐王、三子姬恊为乐阳王、四子姬惟为汝南王——这道旨意一下,内司几乎没被逼疯!

新帝衮服已经不是一夜之间可以赶成的了,如今又加了三王……岑平闻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顾长福亦是如此,两个人因为雷墨去位,原本还有些竞争大监的意思,如今却只盼望着雷墨回来……

亏得岑平战战兢兢进言后,姬深好歹想起来大典的衮服,那都是数百工匠绣娘没日没夜赶工数月才能做好的,倒也没有十分为难,只说尽量做的相似些……

这样仓促到了近乎荒唐的情况下,原本默默无闻的皇次子姬恒受禅为新帝,因是为了避灾,巴不得敲锣打鼓的告诉天上地下大梁已换新主,凶兆可不要找错了人,自然不依新帝登基次年方改年号的惯例,当天就改元清平,尊姬深为太上皇——他住习惯了宣室殿,加上本来就是为了避灾才禅的位,心目中属意的继承人,也绝对不是姬恒,所以根本没有按照规矩腾出冀阙宫来让新帝入住的意思。

他不提,也没人敢多言,清平帝仍旧住在华罗殿,由何氏教导——姬深没想起来,如今的清平帝,当然连生母也不敢追封,实际上,即使姬恒有那个胆子,玉玺如今也不在他手里,他不过是个挡灾的幌子。

除了宫人改口称原本的二皇子为陛下外,禅让对于姬恒来说,一切如旧。

只有凤阳宫里惊喜交加又忐忑不安的新泰公主,在阿善亲自趁夜过去的安抚下,若有所思。

这样苦苦按捺又暗流汹涌的氛围里,是日,终于到了钦天监所言,赤星将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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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也好久木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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