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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乱像起,诸事向烟雨】
舟行碧波荡漾,江流一曲回肠。
满目客船移不动。且听这天也苍苍、地也茫茫。
荒草才露尖角,黄鹂初上白杨。
浑然自得忘归去,只觉那人也凄凄、心也凉凉。
沈未然的一曲盼君归,虽能极世间凄楚苍凉之最,却也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事故。
素来宽阔无比的碧波江上,此刻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舟客船,尤其以二位佳人所在的北岸居多,几乎是船连着船,幡挨着幡,一眼下去,好不壮观。
这其中有听曲者,也有看风景者。
当然更多的,是两者兼顾者。
然壮观足以,待到沈未然琴声一停,江舟船客们纷纷从痴傻迷醉中醒悟过来,继而一阵拍手叫绝之后.......这才悲催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它娘的,船堵了!
这年头在地面上谁没见过堵马车的,堵闹市的,可以说每天堵什么的都有,可它娘堵船这种事,在这个宽阔的江水面上,还是头一次。
算是破了天荒了。
云玄与花解语二人并肩站在船头,花解语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苦笑不已。
万丈继而走上船头,长叹了一声。
“这妮子,倒是害人不浅啊……”
就眼下这种情况看来,没有个把时辰这些船怕是散不开了,想要正常上岸,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众人无奈,万丈重新背起李三,脚步一动,顺着诸多船舶一路跳了开去,余下几人也各自运转身形,不消片刻便纷纷上了岸。
几人上得江岸,早已等待许久的萧玉仙与沈未然纷纷上前见礼,萧玉仙依旧是朗声抱拳,沈未然则是身形款款,施了个挽礼。
未等二人继续开口,花解语直接看向万丈说道:
“万老,三爷就交给你了。”
万丈闻言点头,直接背着此刻已经陷入昏迷李三率先进了烟雨楼。
李三的伤势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轻松,两只脚掌的血肉几乎已经成了肉泥,甚至断了数截的趾骨都只是勉强连在血肉上而已,受了这么重的伤势,这家伙一路上倒也真能忍得住。
幸而云玄在船上稍稍替李三稳了稳伤势,这老头才得以保住双脚,目前的状况只是失血过多罢了,稍稍调养一阵子便会恢复过来。
等到花解语说完,两位等候已久的佳人这才有机会说话,纷纷调转目光看向了云玄,看这意思明显都是冲着他来的。
倒是让云玄愣了愣,花解语则是在一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说道:
“不是我说云兄,照这种情况来看,眼下的幽竹小楼是不是有些挤呢,看来我得派几个工匠给你扩张一番才是,我呢就不耽误你的好事了,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哈哈哈。”
花解语看着旁边一脸苦笑的云玄难得笑出了声,随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转身与聂元霸一同向着烟雨楼走了过去。
却是不知怎么的,杜云楼的这句‘不是我说’倒是不觉间被几人纷纷用了个遍,而且是屡用不爽。
云玄只得再次无奈苦笑,花解语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却也反映了现在的问题,不知为何,自打来了这烟雨楼,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找自己,而且个个都沾亲带故。
一开始只有个叶云,再后来怜香儿,接着是丑奴儿,再后来就是王云,这几人正好占了小楼下面的四间屋子。
可这时候又来了个反客为主的萧玉仙,好在她自己搭了座二层小楼,偏偏现在又多了个诺兰,原本挺宽敞的小楼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即便花解语不提,云玄也打算动手扩建一番。
......
“日前承蒙公子相救,玉仙特地在醉仙楼上备了些薄酒,一来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二来是为了此前得罪之事赔罪,还请云公子赏脸。”
萧玉仙对着云玄抱了抱拳,声音通透明亮,干板剁字,颇显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只是微微泛红的双颊倒让此刻的她显得多了几分女儿气。
沈未然则抱着瑶琴对云玄轻轻欠身,清澈透亮的声音传出,犹若叮咚的山泉响彻在耳旁,霎是美妙动听。
“未然此番前来,乃是与公子辞行的,此一去山高水远,前路未卜,未然再无它念,唯盼君安。”
萧玉仙则是一愣,着实没想到这位烟雨楼的头牌竟然要走了,眼中稍稍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云玄闻言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知道沈未然已经做了决定,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后又想了想,指尖一动,顿时一阵狂风骤起,直吹动的漫天柳叶纷飞。
风中,三人衣襟咧咧作响,柳叶成群洋洋洒洒,随着狂风上下飘忽盘旋,最后化为一道长蛇纷纷坠入江流,渐渐消失无踪。
再看云玄手中,只剩一枚湛清碧绿的狭长柳叶。
“姑娘此去遥遥,玄尚未及备礼,权以此叶赠与姑娘吧。”
沈未然先是微微错愕,随即上前几步,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接过柳叶,只觉得入手温润,宛若手心中有一块暖玉一般,神妙非常。
“这是一枚飞叶,倘若遇到危险,抛出飞叶即可伤人,或能解你一时之危。”
沈未然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轻轻点头,心中悄然席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柔软。
虽然不相信这叶子能有多大的作用,但有这份关心,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种感觉,很温暖。
“如此,未然便先告辞了。”
沈未然再次一礼,退后几步,转身向着烟雨楼走去,一路穿堂过梯,回到了三层自己的居室。
室内布置的简单淡雅,一如她清冷的性子。
沈未然怀抱着瑶琴走进卧室,撩开一袭紫纱帐,坐于床头,掌中青叶尤自散发着阵阵暖意,安人心神。
径自看着青叶良久,然后寻了一根红线穿过叶柄,便简单的做成了一条柳叶项链。
小心翼翼的带上这条颇为简陋的项链,沈未然又轻轻撩开玉颈下面的裙领,将青叶放入了一片波澜状阔的雪白之间。
而后不再犹豫,提了床头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看了看妆台早已写好的一封信,顺手拾了起来。
复又出了香闺,走入厅中。
当中是一条桌案,其上有一壶醉仙酿,桌案两旁各有一张座椅,案面上两边各有一盏高脚青铜酒杯,四碟小菜儿,以及中间一道主菜。
菜虽不多,对于她来说却也足够丰盛了。
小菜儿分东南西北,摆的位置是分毫不差。
一碟莴苣拌苦菊,一碟尖椒拌白菜。
一碟老醋花生米,一碟糖拌西红柿。
正中间则放了一大盘小葱拌豆腐。
红红绿绿白白,都是些下酒的好凉菜。
非是她不想准备的更加丰盛些,而是她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虽然简单,却是五味俱全。
沈未然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一手取下面纱,露出了白皙的面庞,后又打开酒坛的封泥,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丹纯轻启,一饮而尽。
酒水清冽,入口甘甜,而后化为一道烈焰席卷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沈未然洁白无瑕的双颊微微泛起了两团红晕,有了一丝丝微醺之意。
这酒,倒是不负醉仙之名。
再度带好面纱,沈未然出了门户,而后轻轻将两扇门一关,信封则被她夹在了两门中间。
上面写着“花楼主亲启”几个娟秀灵动的小字。
一切就绪,沈未然悄无声息的离了烟雨楼。
这才要跨马出临安,夜闯天都城。
......
临安城。
继云玄神龙下凡和碧波江神秘人斗黑旋风的传言过后,今晨的城里再次悄然添了两则新的闲谈话资。
其一是南城东段闻香雨榭突起无名大火,疑是有人杀人灭口。其二是南城西段老神仙神剑伏魔,以至于附近全部遭了池鱼之灾。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世上传的最快的事情,永远是流言。
两个消息相继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临安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再次热议了起来。
流言归流言,这两件事情却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南城这次出了大事了!
百姓只是图个热闹,却不知另有一条更加震惊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江湖庙堂。
江都郡的郡守尉迟俾死了!
还是被刺杀的!
对于一共只有十三个郡的南唐来说,一位郡守的地位,几乎就相当于封疆大吏。
朝廷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旦没有结果,恐怕这平静了许久的江湖将会再次动荡起来,一个弄不好,第二次的渎武之难说不定会再次上演。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欢喜有人忧。
整个江都郡的大大小小城池纷纷贴上了海捕公文,城门更是添加了一排排调查的守卫,想要进城,必须得接受盘查,直到交代清楚来龙去脉,上至祖宗八辈都有哪些位,下至这几天去过哪,去干什么,甚至连吃了几口米也要查的清清楚楚。
交代清楚了,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