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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希源觉得喉头发甜,虽然他脚有些发软,可还是从后面转了出来,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要坚强的多,他不敢去看方雨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对他来说比死跟难受。
“我知道你来了,可我说的不是你”,那少年却对他失声一笑,冲着墙那边一字一句地说:“而是他,你的那条老狗!”
老狗!我的那条老狗?
范希源闻言一惊,抬眼望去,那少年已经换上了阴沉可怕的神色。深陷墙内的老头并没有动弹,双脚依然垂落在裸露在外面,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墙面。
这老头莫非就是那条老黄狗?他在连番两次经受少年的打击之后仍没有死?范希源心里暗自捏了把汗,他开始希望这老头能够再次站起来与少年继续缠斗,他就可以将方雨帆带走逃跑。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方雨帆,微弱的灯光下他的镜片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没那么容易死,如果你死了,下一个要死的便是他!”少年说着转过脸来对着范希源一笑,接着说:“如果你的主子死了,你这千年来的等待守望还有何价值,孰轻孰重,你应该分的很清楚!”
话音一落,墙外的双脚动了动,那少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就在他笑的那一霎那,他脸色变了,作势想动却已经晚了,因为一个黄色的影子突然从天而降,从后面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身体。
“贱狗,你胆敢阴谋本王!”少年声色俱厉。
这一变故让范希源吃惊不小,定睛望去,从后面缠住少年的居然是一个浑身长满黄色毛发的狗头人,像人一样直立着身体,后面还拖着一条又粗又大的尾巴。从这狗头人的面相上看去,与老黄狗的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狗头人嘶吼一声,对着少年的脖子张口便咬,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咬碎骨头的声音,狗头人脖子一甩,硬生生将少年脖子上的一块肉给扯了下来,鲜血像瀑布般狂泻。接着,狗头人提住少年的身子一抡,狠狠地摔在地上,扑将上去骑在身上,拳头狂风暴雨般在其头上一阵乱轰。
这狗头人明明是占了上风,范希源却有种更为不祥的预感,这个少年之前强大的令人发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无敌,此刻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让敌人得手,虽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但这句话放到他身上却不合适,他到底有什么阴谋?狗头人越是打得兴奋,越是不留余地,范希源就越是心里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狗头人突然收住拳头,飞快地从少年身上跳开,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耗尽了它所有的气力。尽管如此,它的双眼却未离开过那少年。
那少年居然起来了,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托起,浮在空中。即使他的头被轰掉了一半,大脑的蠕动看得一情二楚,整个面部已经凹了进去,可他不但在笑,而且笑的很畅快。
“几千年了,能将我打到这种程度的还只有一个人,本来你可以是第二个,不过可惜啊,你只是一条狗,一条没了主人的丧家之犬!”少年仰着半个脑袋,毫不在乎自己重伤的身体,接着说:“跟你多说也无意,对一条已经没了自己魂魄的畜牲来说,或许让你早点消失会是一种解脱!”
那少年的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惋惜,可这种惋惜在旁人听来却是别样的感觉。
狗头人似乎不会说话,喉咙里发出一种嘀嘀嘀的声音,又有点像超声波,速度很快,字节更加密集,与之前所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它毛茸茸的双手交织在胸前,似乎沉受着巨大的压力,不停的颤抖,拼命的想要保持住双手的交叉姿势。
又有风起,范希源的眼睛被灰尘迷了一下眼睛,发现站台上的鬼魂们开始瑟瑟发抖,面色由白转青,他们相互簇拥在一起,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惊恐万分。而旁边的方雨帆仍然跪在尸体当中,木然不为所动。
风渐渐大了起来,站内的灰尘也越来越重,一些脏东西吹在范希源的脸上,他用手抚去,觉得有些异样,一看,原来是黄色的毛发。
那狗头人双手的毛发已经开始脱落,手指上的皮肉也已绽开,这似乎就是那股无形的力量造成的,它究竟要做什么呢?
“老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少年晃了换缺了一半的脑袋,淌出来的血水便像碗里洒出来的汤一样。他冷冷的笑道:“你这样贸然打开灭世之门,你身后那些魂魄们岂不是也要万世不得轮回,这岂非就是你主人托付给你的遗训?”
狗头人并不答话,龇出的獠牙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颚,喉管里发出的声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双手的毛发几乎已完全脱落,甚至已经开裂,翻肉迸血。
“你以为本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这种雕虫小技的手里吗,今时不同往日,区区灭世之门,岂能难得到本王。”
少年的话音未落,狗头人张嘴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只见他交插的双手往两边一分,一道白光从中间一划,然后就像漩涡一样越张越大,在光的中央是无尽的黑暗。接着,整个地铁站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这片黑暗就开始像块磁铁一样迅速吞噬所有的一切——鬼魂们哭喊声一片,此起彼伏,可这又有什么用,没有实体的他们像断了线的风筝被吸了进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万世不得轮回。
范希源扑到方雨帆身边,拉着他便往楼梯口拖,方雨帆却像丢了魂一样,没有任何知觉,手里的枪在地上画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此时,狗头人又与少年缠斗在了一起,少年明显处在优势,而狗头人却是一幅不要命的打法,任凭少年出手如何毒辣,一应照单全收,血肉横飞根本不在乎。不出几个回合,那少年的身体再次被那狗头人缠住了,一步步往灭世之门逼近。
“贱狗,你敢……”那少年脸色大变,大吼一声,双手往后合掌一击,只听得一声闷响,血肉四飞,狗头人的脑袋已经被拍的粉碎。
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狗头人似乎没了头一样可以凝聚力量,带着少年纵身一跃,借着灭世之门的吸力,瞬间被暗黑吞没了,灭世之门留下那少年一声悠长而又凄厉的叫声。
顷刻间,狗头人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毫不犹豫。
范希源看的目瞪口呆,来不及细想,眼见那黑洞的吸力越来越大,自己又带着方雨帆,两个人身旁又无处借力,被灭世之门拉的越来越近,他仿佛看到了里面无尽的黑暗,和绝望的深渊,那里没有光明,没有希望。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次非但救不了小林子,还要万世不得轮回。
渐渐地范希源全身的肌肉已经发酸,肌肉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抓着方雨帆的双手也在慢慢麻木,范希源的神经也开始松懈,他开始绝望,脑子里开始回闪已经丢失多年的记忆。那些记忆在他临死之前,重新浮现在眼前,这短暂的一生,有过精彩有过落魄,有过欢笑有过失落,那些亲人那些朋友……
他终于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地铁站内死一般沉寂。尸体横陈,血迹已干。
一个小时前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闻所未闻的战斗,入秋的季节,这些不能再动的尸体已经迅速僵硬,体内的水分也在慢慢消失,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他们将完全干瘪成另外一副模样,不熟悉他们的人又怎么会想的到他们生前是个什么样子呢。
没有人会想的到。
有风起。
有闪光。划破了空气的口子,从空气的黑暗中跳出一个人来,他赤裸着身体,白皙的皮肤衬的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显骨感,可是他体型的线条却流畅有致,每个起伏每个公分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缓缓转过身来,齐腰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却挡不住那双眼睛。
那双来自地狱的眼睛。
市公安局重案科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在方雨帆的办公桌上也静悄悄的躺着一份非常潦草的调查报告,上面写着——
市地铁始建于2004年9月,于2007年10月完工并投入使用,历时三年一个月。
在施工阶段,事故偶有发生,共六起。2006年1月发生一次的阶段性的严重工程塌方,正在施工的三十六名工人全部失踪,成为悬案。